姜出在这里直接把左成前面所说的挪用了过来，既然他认为他们是得罪了上面的人，那就不妨让他加强这个印象。

看到对方迟疑之后，姜出继续说道：“如果你决定要了解清楚的话，那就是决定要卷入进来了，你要考虑清楚。”

左成知道对方的话语中有恐吓的成分在内，但他也清楚，对方得罪了国内上面的人，也是实情，否则上次他回国询问的时候，不会是这种反应。

对他现在来说，是否要介入其中，就是一个选择的岔路。

“他已经离开了。”左成开口说道，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

左成在来宜阳之前，国内的人就已经暗示过他，只要这一次任务表现的好，让他从斗食少吏，升到都尉、都丞那样的长吏并不是问题。

如果因为和吕缭他们走的太过亲近，然后恶了国内的上官，那他想要再升长吏，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离开了？”姜出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左成也没准备故意疏远姜出，毕竟双方曾经的“友谊”还在，对方能够在得罪了上面人之后，仅仅是被派到洛邑执行任务，就已经说明了对方也有相应的支持。

否则，恐怕给他们一个送死的任务，他们也早就去死在任务中了。

所以，左成不准备问清楚情况，却也会满足姜出的要求。

“没错。”左成说道，“既然铁苑已经不存在了，宋赫依仗的东西也就没有了，他留在宜阳又能做什么呢？”

“那他应该也有不少铸铁的技术，在宜阳城照样可以生活下去吧？”

“生活下去，当然没问题。”左成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么？是否因为能生活下去就满足了呢？”

姜出回忆了一下两人的见面，宋赫的性格，绝不是属于甘居人下的那种，如果他仅仅满足在宜阳活下去，他在一开始就不可能把各种铸铁的技术收集起来，组成铁苑。

“他去了哪里？”姜出询问道，“我想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户离开的时候，留了信息。他们是要去都城新郑。”左成回答道。

宋户成功留在了宋赫身边，成为他的家臣，秦国国内也乐见其成，并没有反对，等到宋户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便派了左成前来宜阳城中继续做相关的事情。

“新郑？”姜出皱着眉头想了想，顿时想到了宋赫的动机，也觉得这的确是他会做的事情。

“你知道他去那边的原因了？”左成也是看出来了姜出的表情变化。

姜出看着左成，他知道对方以后便算是在宜阳城的负责人，他们身处洛邑，宜阳城是他们返回秦国的重要途径地点，跟对方搞好关系没有什么坏处。

再说了，他们要是寻求一些帮助，说不定对方也会看在关系好的情况下，在职权范围内给与方便。

“现在韩国内争斗的两方，你应该是清楚吧？”

“当然，公仲倗与公叔嘛，两个人为了争夺国相之位，都已经波及到宜阳城里面了，不少人都卷入其中了。”

韩国的两派争斗，秦国国内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左成作为宜阳城的负责人，对于这种事情不可能不知道。

“宋赫没有了铁苑这个依仗，想要在韩国继续下去，就必然是要投靠一方。”

“这我理解。”左成点点头说道，他们在破坏铁苑的时候，就想到了宋赫面对的局面，“那他为什么要去新郑，留在宜阳一样可以投靠啊。”

“宜阳是韩国的大城，两方留在这里的人，也是属于他们的亲信，如果想要投靠一方，选择他们的亲信表达自己的意愿，当然没有问题。”

“关键在于，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那么双方就隔了一层距离，对于宋赫来讲，想要取得更高的地位，就有了对方亲信的这个限制。”

左成并不是蠢人，有了姜出这个提点，瞬间明白了宋赫的想法，如果他想要表现的好，功劳绕不过直属上司，若是有一天他能抱上更上层的大腿，那么直属上司就没办法限制他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个宋赫的确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啊……”

“恐怕宜阳城的几个人，没有人看出他的意图来，否则肯定会阻止的。”姜出说道，以他的经验判断，宋赫必然会重新返回宜阳，而他返回之后，针对的就是宜阳城的这些人。

“为什么？”

“他之前能在宜阳城做的那么大，就说明他的底蕴了，他不可能放弃这里。”姜出继续跟左成进行解释。

“如果我是公叔或者公仲倗，在平时的话，收了宋赫这样的人，必然是把他调离，防止他做大，但是在这样的关键时期，我反而希望他做大。”

“利用他原来的力量，吞掉对方的力量，获得最后的胜利。”

“一个仅仅依靠铁苑，就能让双方没有办法的人，在获得了支持之后，拿下宜阳城，对于他来说，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情。”

“特别是，如今的宜阳城，繁华更甚从前，想必，不管是公叔还是公仲倗，都想要将这样的一个大城收入囊中。”

“原来如此……”在姜出的分析下，左成顿时明白现在的局面，站起身来，对姜出施礼道，“多谢先生教诲。”

姜出大大方方的受了礼，其实要跟左成搞好关系的话，完全不必做到这种程度，放在以前的话，姜出也不会这样做。

只是和游敢相处久了，碰到不少事情都要跟游敢解释，也就保留了这样的习惯，这一次面对左成，也就很自然的讲了出来。

当然了，如果左成一开始的态度并不好，姜出也不会讲太多。

“那先生现在准备如何做？”

如果现在姜出再赶去新郑的话，以宜阳和新郑的距离，恐怕要耽搁的时间就太久了，再返回洛邑的话，其中的变数便是太大。

再说了，这样主动找上门去，反而让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给了对方拿捏的借口。

“既然他现在还没有回来，那就说明他可能还没有投靠成功。”姜出沉吟片刻，缓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