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居然点了点头。张平也是惊了。他一直觉得侯爷是个性子不好的人，毕竟亲眼见过他把人踹出府，雷厉风行的练兵。虽然知道他对袭汀袭辜都挺好，但不知道他对袭辜这么有耐心。平常人的对话在他这里基本上不存在，最近看他对袭辜，还有新来的小张这态度也是让他颠覆了下三观。

“有什么发现吗？”

王凌道：“黄半仙一行人在陆渊出事的那天后突然失踪了。城内无人知道这行人去了哪里，但是他们记得有个漂亮姑娘，似乎是跟着一行人走了，去了东南方向。但是具体去了哪里，便没有了下文。”

袭辜皱起眉头：“潘夏和丛眉都是美人胚子。但是就算是领头羊出事，她们也不可能跟着别人走，除非是被胁迫或者喂了哑巴毒，迷药，身不由己。你刚刚就说到一个漂亮姑娘，估计是和陆渊一起失踪的潘夏。”

张平道：“早前孙华就问过这周围了，东南方向是银城和麦城。可是这就出城了。此前的线索是瑞城里的茶庄。”

袭辜道：“现在人要紧，明天，你和陆渊各去一下麦城和银城，探查下。如果说是瑞城都有人看到一个漂亮姑娘和一行人走掉，那这两个城没理由发现不了。”

张平说：“去这两个城，来回需要几天的时间。”

袭辜毫不迟疑，立刻布置道：“还是得两个人一起去。陆渊和张灵申一起去，你带冷静一起去。你和冷静去近一点的银城，冷静是羽兵，轻功好，弥补一下你的短板。陆渊和张灵申跑得快，年轻力壮又体力充沛，他们两个去远一点的麦城，想来回程和你们时间差不多。这段时间我就和孙华，周舟待在瑞城客栈，尽量低调。”

张平不想离开袭辜，他皱着眉道：“可是我离开了，行令大人你就——”

袭辜说：“我能有什么危险，你又打不过我。赶紧的别废话，今晚睡一觉明早就出发。此去就问问看有没有漂亮姑娘的线索，没有直接回来。”

张平没办法，行令大人如此布置，在乎极了潘夏的安慰。想来人命关天还是第一，便接了命令作揖道是。王凌看二人还没说完，直接站起来用之前打好的水开始洗手。袭辜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人家要安歇了。

袭辜赶紧拉着张平离开这房间，没多久后王凌房内便熄了灯。袭辜让张平在他们房里等着，于是龙临司三男加一个困倦的汪珑就在房内等着，没过多久身着男装的袭辜和冷静便翻进了房间。

袭辜把刚才的说法都说了一遍，张灵申随即皱起了眉头。袭辜注意到后马上说：“你放心，小汪会和我们形影不离。”

汪珑听后精神了，他不是担心自己，反而是有点担心张灵申的安危。在他心里，张灵申还是那个需要他开解的弟弟，现在要独当一面了，还要去外城执行任务，岂不叫人忧心。

但是要怎么说，说叫他别去了？汪珑知道袭辜是这群人中的老大，听工作分配也挺合理的，想到张灵申多次对他说他已经焕然一新。便解开眉头对张灵申轻松一笑：

“没事，有武功高强的妹子在，你就放心吧。”

张平马上指着汪珑喝道：“不敬，怎么称呼行令大人为——什么，妹子？”

袭辜马上对张平说：“你别吓坏人家。他又不是龙临司的人，他是重要的保护证人，你凶巴巴的干什么！”

张平叹气：“是。”

袭辜道：“好了，就这样，早点睡吧。明天天不亮你们就走，陆渊你和张灵申就打扮成江湖中人即可，反正你们俩人高马大，背刀背剑还背弓的，没人敢靠近你们。就注意别天天露脸，省得惹来麻烦，尤其是张灵申，少沾花惹草。”

张灵申听得挺不满，什么自己要去沾花惹草？谁沾花惹草了？他愤愤之下皱着眉把帽子戴起，一下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冷静和张平，你们就扮作——父女，去银城溜达一圈就回来。”袭辜道。

张平服了，什么父女，但听此只有忍气吞声道：“是。”

袭辜说完后就带着不太满意的冷静走了，谁都知道妹子想跟张灵申一起走，袭辜安慰她说总有机会。她要翻窗离开之前，没想到张灵申上前一步道：

“我不在，你记得都穿男装，装扮成男子。不要从正门走，省得小二认出你就是贵夫人。”

“知道啦知道啦，不露平常的那张脸嘛，我每天画个剑眉。把脸涂黑点，行了吧？”

“还有——”

“放心吧，我会让孙华周舟陪着你家小汪一起睡。不会有安全问题的，你放心。”

张灵申想说许多话，但袭辜的这几句把他毛燥的心底抚平了。他看着袭辜，开口只说了句：“你自己当心。”

袭辜一笑：“我当心什么，你当心自己吧。陆渊虽然人看上去不太靠谱，但其实观察力算敏锐的了，而且武功可以说每天都在进步，你没事也可以跟他讨教讨教。我算过，以你们的脚力加上骑马，如果没什么事，可能比张平和冷静回来的还早，可能最快只要三四天时间就足够。”

“好。我尽快回来。”

张灵申这句说完袭辜就跳出窗户翻走了，他凝望着袭辜远去的身影半晌，在看不到人后才关好窗，转头却发现其他三个人的眼神一个“你小子没按好心”（张平）、一个“这小子怎么回事”（陆渊）、一个“贼小子原来如此”（汪珑），三人齐刷刷的看着他。

张灵申面不露惧色，旁若无人的洗了把脸，随后就躺在地铺上睡了，忽略三人一路盯着他的眼神。

见此，张平和陆渊眉眼交流了半天。一副“你问啊”、“我问什么”、“你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啊”、“这小子有问题啊你看不出来啊”的模样，汪珑在后面看的不禁笑出了声。

张平和陆渊大小眼瞪半天，但发现张灵申很快入睡便兴致缺缺的相继就寝。

翌日天还没亮，张灵申就起来了，他看到陆渊也睁开了眼睛，但张平还没醒。陆渊见状推了差点把腿挂到凳子上的张平，三个人小心翼翼不吵醒汪珑，穿戴好了之后准备出门。但此时窗户传来声音，三人一回头，看到是冷静和袭辜也翻窗进来。

张灵申要离开时，还是放心不下，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汪珑。刚刚重逢就要离开，汪珑又手无缚鸡之力，他不免担心。袭辜见他伫立在原地，对他道：

“放心，这个早上，我就在这等到他醒为止。后面几天，孙华周舟都会在这的。”

她为什么了解自己在想什么呢？张灵申神情舒缓很多，想对她说谢谢，还不知道是对她说你当心，你放心，还是说一些别的，自己其实想说的话。但他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一点头，便转身走了。

接下来两日，袭辜就经常在这个天字号房里面，看着孙华和周舟研究毒物，汪珑在旁一脸懵逼，没事拿几本书看。袭辜偶尔会跑过去问问他，现在红的明星她还认不认识。

汪珑每次都是一笑说到自己和张灵最红被这么糊弄过去了。袭辜想了半天，决定还是不问张灵申的黑历史，因为现在的他明显和过去是两个人了。

第三天中午时分，孙华和周舟两个人正在翻一本医书讨论的如火如荼，在玄字号房冲进冲出，最后干脆直接待在玄字号房里继续研究了。而袭辜这几天也没打探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决定等那四人回来后再讨论行动。

汪珑见只有袭辜和他一起吃午饭，不免觉得神清气爽。可是美人如今涂黑了脸，有点煞风景。他看着男装打扮的袭辜一脸英气，问她道：

“你为什么一直要求要两人一起行动，干你们这行的，独来独往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袭辜这时候没有搞怪，她只是平静的吃菜，说道：“两个人在一起好照应。虽然有的时候，像陆渊、张平都有独当一面的本领，可是你看，陆渊还不是出事了。虽然说，干我们这行，没办法保证生命安全，但是起码我在一天，就要求他们这样一天，他们的安全指数就会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果然没错，张灵申说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汪珑笑了。

“我听说，那个异色瞳的混血儿，是你前男友？”

袭辜白了他一眼：“干嘛，大明星也那么八卦？”

汪珑露出个奇怪的笑容，打开了折扇遮住嘴凑近道：“你还爱他吗？”

袭辜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往后一仰：“你干嘛，怎么那么八卦？你问这些干什么？”

“死过一次的人啦，干嘛那么不坦率。”我这是为了兄弟呀妹子。

“你坦率吗？”袭辜反问道。

“坦率啊。我啊，死过一次了，来时无憾，若去也无悔。干嘛不潇潇洒洒过每一天。”

“是啊，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来活。”袭辜苦笑，“你无牵无挂，可是我的身份有父母有兄弟，没办法这么过。曾经我也这么想过，但发现做不到。”

“所以你才被迫做行令都尉是吗？跟你说，为了工作真的不值得，无论是什么前提，何况你不缺钱不是么。张灵以前说白了，就是想不开。从来不是圈子圈住他，而是他自己放不下。我呢，习惯了，习惯在那个圈子里混，所以没什么难过的。现在的他这样多好。妹子啊，我跟你说，没什么是放不下的，等你真的遇到一件事，遇到一个人，你就会发现自己什么都放得下。”

那看来袭汀不是真爱，所以我还放不下吴亮的事是吗？

袭辜摇摇头：“有的时候，粉碎世界观的事情发生了。有些人有些事，就会让自己放不下。”

“那如果——没有粉碎你世界观的事情发生呢？为了一件事为了一个人，你还是能放下一切的牵挂的。你别不信，我就见过有这样的人。”

要说有这样的人，她突然想到了王凌。他不正是为了找袭汀为了袭汀，把他的儿女和工作，甚至皇帝的责问都抛下了吗？她知道，儿女对他来说，自然重要，但是袭汀在他的心里，永远有不可或缺的那个位置。

她知道自己不是王凌，因为吴亮的死，她没办法和曾经相爱的人在一起，即便仍然相爱，她还是没法放下，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吧。毕竟人生来有异，各有不同，她从不用自己的生活标准道德标准去衡量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