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霖不大了解沈云舒在宫外的事，但是这封信是从宫外送进来的，还是急信。宜妃娘娘一出去，若霖就掏出了信件递给了沈云舒。

沈云舒检查了信封的外观，是完整的，她剥开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件，只有几句话。

"主子。"若霖见沈云舒看了信还没一会，就直直地往前倒下去了，连忙搀扶住了沈云舒。沈云舒觉得自己血液逆流，失去了思考能力。

若霖不敢叫人进来，只好扶着沈云舒坐在了地上，"主子。"

沈云舒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周墨弦死了，和尚死了，这个世界她唯一的同乡人，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皇后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片寂静，沈云舒回首看向躺在床上的皇后，跪爬了过去，皇后的口鼻都是污血，根本没法呼吸了。

"去，去叫太医进来，予微把污血吐出来了。"沈云舒推搡着若霖。"是。"若霖爬起来就往外跑。

高太医很快进来给皇后诊脉，他摇摇头，他实在没什么法子了，"梁太医也许还有法子。梁太医昨夜不是说污血吐出来，人就还有一线生机的吗？"沈云舒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此时瞪大了眼睛还有些可怖。

高太医往后挪了几步，但是他和沈云舒一向都是实话实说的，"如果皇后娘娘身子康健确实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皇后娘娘以前那场病，这几年都算是和阎王抢过来的了。"

"你胡说！"沈云舒不信，"不可能，你去叫梁太医来！"

"是。"高太医也希望梁太医有法子，皇后娘娘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当年不是皇后娘娘指点了他跟了皇上，现在他还在方家坐冷板凳呢。

梁太医也守了一晚上了，刚眯一会，又被叫了起来，听到是皇后娘娘吐出来污血，还有几分高兴，又听了高太医说皇后娘娘以往的病例，心情又沉重了起来，昨夜他把脉，也发现皇后娘娘的脉象很弱。

"皇后娘娘自己求生的意识不强。"梁太医能感觉到，先帝当年病重，几次都救过来了，就是因为先帝很想活，先帝不想死。可皇后娘娘，她不想活了，她一碗药能吐出大半碗。

高太医一想，还真是，心病也是病，皇后娘娘自己不想活了，但是他们不能说啊，嫔妃自戕都连累家人，皇后不想活了，对皇上来说是奇耻大辱。

梁太医说的和高太医差不多，沈云舒的脸色愈发差了。

"你昨日还不是这么说的。"沈云舒目光灼灼地盯着梁太医说道。梁太医连先帝那么难伺候的人都伺候过来了，还会怕一个贵妃，他和沈云舒对视着，又对高太医使了一个手势，让高太医出去了。

若霖见状，也识趣地跟在高太医身后出去了。

"皇后娘娘不是因为中毒喝不下去药，是她自己不想喝药。"屋内剩下沈云舒和梁太医两人后，梁太医就直说了。

沈云舒摇摇头，不想相信。

"污血吐出来后，应该能喂的进去药了，但是皇后娘娘的药还是喝一半吐一半。"梁太医看着床边几块沾满药汁的帕子，"贵妃娘娘亲手喂的药，贵妃娘娘心里是明白的。"

沈云舒捂住脸，泪水从她指缝漏出来，她的声音有些闷，"不许，告诉皇上。"

梁太医皱眉，他能活这么久，就两个字，忠君，他从来不站队，谁是皇上，他就听谁的，他就伺候谁。

"皇上不会问你的，你说，你说。"话哽咽在喉咙，沈云舒几个深呼吸才继续说下去，"说救不了了，皇上就不会继续问了，不算为难吧。"

"是。"梁太医应了一声，皇上问他就说，不问他就不说，就看皇上了。

梁太医出去后，沈云舒坐在地板上，倚靠着皇后的床榻，听着皇后微弱的呼吸声，她拿出藏在自己袖管的书信，是听云想办法送进来的。

他说，周墨弦昨夜病逝，周墨弦要求火葬，原身的母亲和兄弟姐妹见过周墨弦后，无念一把火就把周墨弦烧了。

沈云舒知道周墨弦是害怕，因为不会老，害怕，虽然在国公府，但是人外有人，这世间还有想长生不老的帝王。

沈云舒也开始害怕，她现在的岁数还不会让李聿安怀疑，再过几年，半白头发的李聿安看到依旧年轻的自己，会怎么样。

沈云舒无声地落着泪，周墨弦不在了，予微也要走，难不成真的要留她一个人。

寄往南方的信才刚刚出京城，千里之外的方予歆只是觉得最近有些心慌。

沈云舒开始怀疑是予微自己，予微不想活了，自己给自己下毒。

云嬷嬷那一晕，走路都有些不利索了，沈云舒怀疑是脑出血，云嬷嬷是把予微当亲生孩子看的，从予微出生到现在，一直陪伴在予微身边。

在沈云舒问云嬷嬷，予微是不是自己给自己下毒的时候。

云嬷嬷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沈云舒和云嬷嬷说了太医的诊断，屋内突然有些安静。

"娘娘以前想过求死。"云嬷嬷和沈云舒说起了实话，"但现在绝对不可能，自从贵妃娘娘几个孩子来陪娘娘后，娘娘几乎没动过这种念头，娘娘屋内还有给五皇子和华安公主做到一半的春衣，怎么可能求死。"

沈云舒别开脸，不动声色地擦着眼泪，"不是她自己就好。"

云嬷嬷想去照顾皇后，但是她现在自己都要靠人照顾，只能在床上给皇后祈祷，可皇后自己不喝药，她再怎么祈祷有什么用。

李聿安一下朝就带着沈云舒几个孩子来到了雍华宫，他对方予微没什么感情，可方予微对几个孩子甚好，他让孩子们进去看望方予微。

芃芃已经知道死亡的意义，她有些不敢看，站在房间中间就不敢走了。

年哥儿爬上皇后的床，靠在皇后身边说话，"母亲，我来了，我们一起用午膳了，你说了给我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