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昌帝的丧仪就操办了整整二十七日，又叫了钦天监给算安葬的吉日，李聿安的意思是在年前下葬，钦天监意会到，选了十一月的一天给太昌帝下葬。

太昌帝的梓宫从皇宫内移到了寿皇殿，炘郡王自请去给太昌帝守陵。

"坐吧。"李聿安叫来了炘郡王说话。炘郡王脸色惨淡，身形萧条，空荡荡的朝服跟着他的身子晃动，"臣弟多谢皇兄。"

李聿安把玩着手上的令牌，"怎么病成了这样？都不叫人告诉朕一声。"

炘郡王眉眼低垂，西域的行商曾经给过他一种促进药物起作用的香料，说来这个东西是好东西，只是不能长期使用，时间长了会神思倦怠，吃什么东西都是没味道的。他日日佩戴，父皇闻到三分味道，他就闻到了七分。

父皇每每病重，梁太医都会下更重的药，加上他身上的香囊，那些药的作用是起来了，父皇的身子也一次又一次的透支了。

"臣弟怕是也过不去这个冬天了，所以想去多陪陪父母双亲。"炘郡王知道李聿安不会留自己这条命的，他参与的太多了，知道的也太多了。更要命的是，他没有妻子儿女，是个没牵挂的人，没有任何把柄给人握着。

"你娘亲的墓朕已经给你迁出去了，只是事关重大，朕也不能太过明显。"李聿安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炘郡王，"你为你娘亲求个自在，朕给你了。"

炘郡王双手接过纸条，起身跪拜，"臣弟多谢皇兄成全。"

"郡王。"沈云舒在门口等了一会，见到炘郡王出来，微微点了点头。后宫这些人的位份还没定下来，炘郡王也对着沈云舒点点头，"侧妃。"

沈云舒正要错开炘郡王进去的时候，炘郡王叫住了沈云舒。"侧妃可有时间和我闲话几句？"炘郡王说道。

沈云舒犹豫了一会，"现下倒是闲的。"

两人站在廊下，炘郡王站在沈云舒三步外的位置，"林老板的生意不做了？"沈云舒没应话，"你要回津水了吗？"

炘郡王笑了一下，"不回了，我要回江南了，带我娘亲回去。"

沈云舒不太相信李聿安会放炘郡王走，有几分怀疑地看着炘郡王。炘郡王也坦荡地让沈云舒打量着，"在津水那些年，手上握着那么多港口，才知道商贸的重要性。"

"你要说什么？"沈云舒直接问道。

"航贸。"炘郡王看着沈云舒，"前朝战乱数十年，航贸皆毁于战乱，所以经济发展止步不前。我朝已经开始出现重农抑商的现象，商人地位低微，虽然能一时平衡这些资源的支配，但是长久来说，也是固步自封的表现。"

沈云舒的眼神都变了，资本主义的初期萌芽？

"航贸不该局限于南北方，海外的市场也一样重要，我听那些津水的渔民说，经常能打捞到不属于我们这里的东西。"炘郡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西域、漠北都有交易，知道你不单单只是看眼下的利益，想来你也知道航贸的重要性吧？"

"出海没那么简单，大量的金钱投入到航贸上，边境那边就会蠢蠢欲动，漠北可不是吃素长大的，旧宣国的好几个皇子都被漠北那边的人好生养着。"沈云舒提出担忧，均衡发展看起来就四个字，实行起来可太难了。

"你才不到三十岁，有的是时间。"炘郡王知道不简单，但是这些事，他已经没时间去做了，皇兄也不会给他去做，万一自己出海就不回来了呢？

"你我年岁相差不大，你有的也是时间。"沈云舒说道。

炘郡王轻笑一下，"过些时日，我会把自己手上那些生意都转交给侧妃，侧妃拿着比我拿着有用处，还希望侧妃不要吃喝玩乐把那些银子都花光了。"

沈云舒微微一滞，那些银子，她一个人吃喝玩乐几百年都花不光吧，"你要做什么？"

炘郡王没有回答，"我要回去了。"

李聿安有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想大刀阔斧地改很多东西，这些天六部的折子多的都快把李聿安给淹了，李聿安也不知疲倦地看着这些大臣的意见。

"你看看他们，一个二个，只想着按照原来的路走，稍有改变就说不合规矩，愚不可及。"李聿安甩了一本折子给沈云舒，让沈云舒看。

沈云舒没有看，把折子合上了，"这个人不愿意做，皇上就找愿意做的人做，这天下想当官的人多了去呢。"

李聿安瞧着桌面，"谈何容易。"这些世族盘根错节，相互之间又有姻亲绑着，平日里是争来抢去的，一旦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拧成一条麻绳了。

"还有几天就是皇上的登基大典了，皇上也该找礼部的人谈谈这些事了，现下礼部的事最着急了。"沈云舒提醒道，还有后宫那些太妃的册封，从宁王府来的那些老人的册封，几个皇子公主，一大堆事情。

李聿安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该有个皇后来管理后宫了。李聿安对着沈云舒伸手，让沈云舒走过去，沈云舒走到他身边后，他仰头看着沈云舒，"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沈云舒低着头，看着李聿安，一晃都十多年了，李聿安都开始变老了，头上也有白发了，眼角还多了一些细纹。

"怎么不回答我？"李聿安催促着，方予微这么不愿意做他的妻子，就不要霸占着这个位置了，以前他且忍下了，一是云舒求情，二是父皇赐婚。

沈云舒摇摇头，"不是我不愿，只能说你我相识的时候已经晚了。名分地位都不重要，皇上别操心后宫的事了。予微这些年打理王府也十分妥当，对淮哥儿和芃芃、年哥儿都很好，这些宫廷礼仪规矩她也比我熟悉。"

李聿安不说话了，什么规矩礼仪，换了哪个世家女都是一样的熟悉，京城那么多世家女，做的比她方予微好的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