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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娇娘

作者:鹿有酒 | 分类:古言 | 字数:68.5万

第262章 月冷无声(8)

书名:乱世娇娘 作者:鹿有酒 字数:2286 更新时间:2024-11-16 15:20:28

家宴过后,侍中省总算拟定好了册封吉日,可临到那日,苏菱却毫无征兆地病倒了。

是以册封礼上,唯有裴容华一人独占风光。

她一如当日,捧着茶盏敬予王后,只是这次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昔的纯粹与灵动,有的只是不尽的骄傲与妩媚。

云梨根本不和她计较,她端起茶盏饮下,坐不多时,照常一个人走了。

裴容华心中得意,攀着沈临佑的肩头问:“陛下今夜还来香雪殿吗?”

沈临佑笑回:“今日是十五,按理该在王后宫中歇下。”

裴容华噘起樱唇,一脸不快:“王后只是王后,她根本不体贴陛下,陛下宁愿去棠清宫看她的冷脸,也不愿陪臣妾……”

“王后只是王后……”沈临佑不禁重复低喃。

他心中卷过彻骨寒凉,是啊,王后只是王后,云梨死也不会成为他真正的妻。

入夜,云梨临窗写字,湷儿进来嗫嚅:“娘娘,陛下今夜去了香雪殿。”

云梨似乎没听到,等她回过神时,寝殿内已经只剩寥寥几盏烛火。

窗外明月皎洁如银,云梨再次拿出那方绣好的绢帕细细摩挲,一针一线,倾注了她无尽的思念。

香雪殿内,裴容华倚在沈临佑怀中,眉眼妩媚,娇声沅沅。

沈临佑最爱看她笑,于是裴容华的唇角眉梢永远都挂着一股笑意,哪怕有时她会不高兴,会很累,但只要看到沈临佑,那抹笑意便会由内而外,不断浮现。

早在进宫前,裴容华便听闻帝后情深之事,可等她真正进了宫,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这段时日以来,沈临佑去看望王后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对自己温柔以待,从床帏秘事到食宿习惯,无不对她体贴入微。

他酷爱梨树,喜欢和梨花有关的一切辞赋故事。

他也会揽她入怀,握着她的手背题字;他会为她作画,为她题词。

那些诗文里的风花雪月,她全部拥有;那些生活里的独宠爱意,她全部侵占。

可不知为何,心底里的深处,她总觉得这些好像都不是自己的。

入夜,宫婢已经不止一次来报苏姑姑有请了。

裴容华不胜烦厌,她的确使了些小伎俩,让册封那日变成自己的独有,她不在意使些心机手段,因为她断定沈临佑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责罚她。

是以,当宫婢第三次来请时,裴容华立时捕捉到了沈临佑眉眼间的不耐。

她扬声叫来宫婢,面上虽笑着,话语却很不容情:

“今日是本宫册封的大好日子,我便不与苏姐姐争了,你回去告诉她,早晚有她的一份,着什么急?上赶着显眼,深怕后宫都不知道她心急么?”

宫婢被训斥得脸庞通红,只得喏喏着去了。

听到回话后,苏菱最后一丝希望也都落空。

宫婢只好劝慰:“到底侍中省是已经定下的,陛下一言九鼎,姑姑不必忧虑。”

苏菱却凄然而笑:“裴容华以为她得到了一切吗?殊不知,那些根本都不属于她。”

她又说:“如果陛下的话可以作数,他与王后就不会走到如今的局面了。”

“我们都是另一个她,他曾经得到过,却也永远失去的那个她。”

苏菱躺在榻上断断续续说着,宫婢只以为她是病糊涂了,于是替她抹去眼泪,温声宽慰:“姑姑,天快亮了,再睡一会吧。”

她这才抬眸,窗外的浮白曦光隐约可现,她不觉想到,棠清宫里的那个人,是否也像她如今这样,日日难眠呢。

冬至未至,朝都倒先下了两场大雪。

“今年冬天的雪,来得很早呢。”湷儿再一次忍不住低叹。

她搓搓手,捂住冻得生疼的耳朵踱回屋内,桌上的燕窝粥已然温的差不多,她端进暖阁,连哄带劝地,又喂云梨吃了半碗。

自那个消息传来,朝都上下人心惶惶,沈临佑已经半个月未踏入后宫了,便是裴容华有孕,他也未去看过一眼。

绥朝建立以来,王后身子不佳,丞相方仕然常年缠绵病榻,柔夫人有了身子,却也是胎相不正。

西南战事不顺、冻雪灾害又袭,沈临佑身边的良臣猛将更是一个个凋零,似乎一切都开始渐渐不顺。

鸿胪寺的官员们日算夜算,最后归结于是两年前的流星异象之祸,需得大摆祭坛做法,驱除邪祟方能享福康、顺天下。

沈临佑准予后,大鸿胪亲自与所属官吏阅史拟日,最后定在年关时节前往皇寺祭祀做法。

彼时距春节尚不足一个月,宫里宫外繁忙不歇,沈临佑宵衣旰食数日,终有身心俱疲的时候。

常敏进来时,见他抵着额头皱眉,便适时上来劝慰:“陛下,国政繁冗,可也得顾着自个儿身子啊。”

沈临佑未睁眼,只没头没脑问了句:“她如何了?”

常敏一滞,玲珑心思百转千回的,这才小心翼翼答:“裴容华如今害喜得厉害,正日日盼着陛下驾临呢。”

说完他继而觑着沈临佑的神色,可他仍是眉头紧锁,令人辨不出喜怒。

良久,沈临佑总算睁眼,他起身朝外走去,“摆驾。”

常敏追上去:“香雪殿?”

沈临佑回头睨他一眼,常敏冷汗淋漓,忙扬声道:“摆驾棠清宫——”

彼时午时将至,云梨早先吃了碗燕窝粥,现下一点也不觉着饿,此时宫人来报陛下驾临,她不得已,只得穿了厚重的华服相迎。

看到云梨病容难消的模样,沈临佑心中愈发窒闷。

西南战报不顺,云梨日日拒他千里之外;西南战事大捷,他的王后却就病倒。

这哪是什么星象有异,国祚不顺,分明就是眼前人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两人相对,从来无言,沈临佑唤人传膳,不等云梨说话就当先坐下。

席间,云梨只是强撑着用饭。

见她吃的不多,沈临佑无名火起:“他只是被围困,又不是死了,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陛下恕罪。”她低眉顺眼,不想再与他争执。

沈临佑双目有些红,“云儿如今已成了孤儿,我也不敢叫人告诉她,同袍益友死得死、病得病,就连我的王后、我的妻,还一心记挂着别的人。”

他紧紧盯着云梨:“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心里也永远不会再有我了是不是?”

“是。”她回答地斩钉截铁。

“好啊——”沈临佑起身,他放下牙箸,字字如刃:“既然你心里再不会有我,又怎配坐在王后的位置上,又怎配做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