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鸦雀无声，除了暖气出口处低低嗡嗡声，别无其他声响。

众人的心也都七上八下，紧张盯着程焕然看。

程焕然迟疑片刻，总算开口了。

“老三已经昏迷这么久了……如果是我来选择，那我会选搏一搏。”

郑多多忍不住追问：“胜算究竟有多大？那些教授专家怎么说？”

“一半……甚至不到一半。”程焕然答。

众人沉默了。

陈新之低声解释：“阿清他的意思是先把药弄过来，至于要怎么选择，咱们再来仔细商量。”

薛扬想了想，道：“该——该是爸妈做最终决定，对吧？”

“爸妈的决定最重要。”程焕然淡声：“阿清的意见也重要。不过，他没法一个人做选择，还得尊重我们大家的看法。”

即便阿清和老三领证结为正式伴侣，老三的至亲和血亲仍有签字拒绝权，并不是谁或谁就能一个人说了算。

小虎子忍不住问：“如果不试，阿崇是不是希望更低？”

“如果再不醒，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了。”程焕然皱眉解释：“他就只能成为植物人……这么躺着睡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除非——除非有奇迹。”

众人都沉默了。

程焕然低声：“如果这种药能在两个月内用上，也许——百分之四五十能刺激他醒来，可能会有一定的后遗症。如果阿崇很幸运的话，他会一点点恢复，记忆重拾。也许几年，也许更久些，能恢复跟正常人一样。”

众人又沉默了。

薛扬忐忑问：“后遗症……是哪些？可以刺激他醒来，但没法确定后遗症多重，是吧？”

“是。”程焕然叹气：“太多不确定因素了。怪只怪，咱们人类对大脑的研究仍远远还不够。”

众人再次沉默了。

好半晌后，陈新之主动开口：“我是支持试一试的。在我看来，阿崇年轻身体好，数据也一直良好，值得试一试。他一向都是幸运的人，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我也支持试试！”小虎子扬声：“老三他那么好的一个人，运气也一向好，一定能一直好下去！”

薛扬不住点头：“试……还是试试比较好。”

程焕然却没说什么，紧皱的眉头说明他心里头很忐忑。

郑多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越是懂行的人，就越谨慎。咱们以‘亲人’的角度去考虑吧。毕竟，做很多事都是需要冒险的。”

“对嘛！”薛扬示意一下外头，“开车随时都有危险，可咱们总不能因噎废食，该开的时候还是要开。天气实在不妥的时候，尽量别出门。开出去的时候，多看路少走神，多注意来车行人，也只能这么做，对吧？危险可以规避，但不可能没有危险，是吧？”

“是。”陈新之附和点头：“尽人事，听天命。咱们把心态搞好一些，对老三有信心一些吧。”

程焕然微微一笑：“这事不能咱们说了算，最终还是得看爸妈和阿清的意思。”

“那当然！”

“是，听他们的。不过，咱们的意见也重要啊！”

“是这个理。以他们的为主，咱们辅助嘛！”

陈新之解释：“阿清明天或后天就能回来。”

也许是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希望，众人都如释重负笑起来。

“对了！”程焕然好奇看向薛扬，问：“你的那个‘崇福’是不是去南方抗灾了？听阿民伯父说，挖井还有运水车免费用，弄得风风火火的。”

薛扬一脸茫然：“是吗？我不是让他们低调些吗？是！最近北方不有雪灾吗？第三批物资已经送上去了，大概这几天能到。南方的旱灾听说挺严重的。目前分三种救灾法，有降雨条件的就买人工降雨的那种炮弹。能挖井的就挖井，不能的就送运水车过去。”

郑多多调侃：“炮弹都打上天了，还能怎么个低调法？啊？”

众人都哈哈笑了。

小虎子忍不住提醒：“这降雨可以，挖井也是长期发展能用上的。不过这运水车嘛……等以后用不着了，可以改装一下，免费送给消防部门当消防车。”

“好建议！”薛扬笑道：“回头我提醒一下他们，让他们搞多几辆。”

程焕然挑眉问：“花了不少吧？”

“还行还行。”薛扬摇头：“赚的够花，不用担心。”

程焕然给了弟弟肩膀一拳，道：“雪灾严重，医疗系统容易欠缺医疗物资。我回头整一些必需药品，让‘崇福’的同事一并送过去。”

“好嘞！”薛扬点点头。

陈新之微笑问：“给个机会表现一下，行不？我给你添一点儿，算是我和小欣为阿崇祈福的。”

“哎！”薛扬摇头：“犯不着，这边够用。直播公司现在火得很，生意都接不完。”

陈新之解释：“我和小欣也希望能掺和一下。毕竟，阿崇是我们家的，不是你薛扬一个人的弟弟。”

“对嘛！”小虎子提议：“你干脆成立一个基金会，我们自家人一人添一点，聊表一下心意。事情都让你干了，我们帮不上，没法出力就出点儿钱。”

薛扬笑开了，道：“行行行，随你们！说句悄悄话啊，自阿崇出事后，我就经常睡不着，夜里翻来翻去忒难受。后来弄了‘崇福’后，心情似乎平静许多。也许是做慈善的缘故，心里不知不觉充满了希望和信心。我就想着啊，尽我们的能力尽量帮到一些急需帮助的人。我祈求的不多……就是老天爷能帮老三一回。我们愿意帮别人千回万回，只求帮老三这一回。”

众人听罢，不自觉都红了眼睛。

程焕然揉了揉眉心，低喃：“我……我一开始也总睡不着，翻来覆去，心头跟着了火似的。我还经常做梦……梦到失去老三，吓得浑身冷汗。不敢说，怕你们也跟我一样煎熬。”

“我也偶尔会。”陈新之低低叹气，“我还梦到小欣哭得不行，骂我为什么不救老三，甚至还不肯理我。”

小虎子撇撇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睡不着，我是突然半夜醒来，然后就睡不着了，心里头沉重得——说不出来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