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薛凌醒了。

程天源侧过身，迷糊问：“怎么了？那么早作甚？外头天色还没亮吧。”

薛凌低笑解释：“这两天睡太多，早就睡不着了。你再睡多一会儿，我去后花园散散步。”

“嗯。”程天源嘀咕：“风大记得添衣。”

薛凌取了一件薄衬衣披上，洗漱后喝了一杯温水，缓慢踏步绕过大客厅，往后花园去了。

园子里静悄悄，唯有鸟雀叽叽喳喳的热闹叫声。

大厨房已经亮起灯，偶尔传来老李师傅一两声轻咳，还有他时不时唱上的几声不地道京剧名曲。

薛凌吹着清晨的舒服凉风，散步走了两圈，直觉有些渴，就近绕去大客厅倒热水。

不料，大客厅里竟有人在睡觉！

薛凌起初以为是老三小崇，谁知走近一瞄——竟是陈新之！

她挑了挑眉，轻手轻脚倒了一杯水，转身正要离开。

“……太太？”陈新之睁开眼睛迷糊问：“你怎么起得那么早？中暑好些了吧？”

薛凌扭过身去，微微一笑：“好了，没事了。我去花园散步，你接着睡吧。”

语罢，她蹑手蹑脚离开大客厅，重新回到后花园。

东方已经亮起来，凉风习习，风中带着鲜花的芬芳和青草的清新味道，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薛凌干脆放下水杯，放松四肢做着简单的伸展运动。

这时，陈新之端了一杯水，缓慢踏步走过来。

薛凌笑问：“被我吵醒了？睡不着了？”

“不碍事。”陈新之解释：“昨晚我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小欣已经睡沉了，便没进去吵她。当时碰巧客厅没人，我就在沙发上睡。睡了六七个小时，足够多了。”

薛凌知晓他忙碌，忍不住劝道：“小欣已经差不多好了，你别总跑来跑去，该忙什么就自个忙去。放心，家里这么多人，绝对能将她照顾好。”

“嗯。”陈新之眸光垂下，看着杯中清澈透明的温水，“太太，齐家那边你都已经处理好了，我得当面跟你说一声‘谢谢’。我在帝都的根基浅薄，暂时应付不了他们，幸亏有你及时出手。”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薛凌温声：“你也算是我们的孩子，护着你是应该的。再说，你也是为了小欣才会如此拼命，我于情于理都得护着你。”

“太太，您……不会怪我太冲动吧。”陈新之淡声问：“如果有，请直接开口训我便可。您是长辈，我绝不还口一句。”

薛凌哈哈笑了，停下伸展运动，坐在他的面前。

“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为了小欣差点儿掀翻帝都的天，作为半个性情中人的我，除了佩服外，别无其他。一个是你的亲生母亲，一个是你心爱的女人，你能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我们都不会太惊讶。更何况，你仍很冷静很克制，没有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满意又钦佩，怎么可能会怪你怨你。”

他给了齐家一个刮耳光的教训，也给何思源狠狠上了一课。

尽管冲动生气，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事情仍在可控的范畴内，对她和齐家之间的谈判也极有力。

“何思源这次捅的窟窿太大，不是谁都能遮掩得了的。我跟齐三姐说了，如果要硬扛，我们有绝对的正当理由站在正义的一方，也有绝对的实力跟他们拼。”

陈新之眸光冷淡，摇头：“没了齐家的支持，何家根本不敢。何家的实力远远在你之下，所以当他们知道齐老气病以后整个齐家都站在你这边，他们就彻底不敢嚣张了。”

薛凌微微一笑：“我直接说了，他们把孩子带回去好好疗伤教育，我也把小欣接回来好好照顾，看在齐老的份上，一切抹平了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敢再纠缠，敢为难你或小欣，那我就坚决不手软赌上整个薛家的力量。他们很快就同意了我的提议，一切归零，风平浪静。”

“齐老那边……”陈新之问：“您有什么打算？”

薛凌答：“照旧吧。他仍是小欣的师傅，仍是我们众人必须孝顺孝敬的长辈。他品格高尚，为人正直正派，是值得我们小辈们尊重爱戴的好前辈。”

“嗯。”陈新之淡声：“我让人寻了一盒极品血燕。小欣说很担心他老人家，想要去探望他。我让她带着血燕过去，陪他老人家说说话。”

“你也一块儿去吧。”薛凌道。

陈新之挑了挑眉，略有些迟疑。

“太太，我跟他老人家只有一面之缘，而且——”

“他老人家对你印象极好。”薛凌温声解释：“本来我答应全权交给他老人家去安排处理，谁知你和阿源等不了，直接跑去度假岛那边动手。他老人家最终没说什么，而且自始至终站在我们这边。事情虽过去了，你和小欣还是得亲自上门一趟，好好感谢他老人家。”

“好。”陈新之痛快答应了。

薛凌低声：“什么都不用怕，一切照旧。你以前怎么做，现在继续做。帝都不止只有何家这样的新贵族，还有一堆实力仍强厚的老贵族。薛家虽不比以前了，不过绝对有能力庇护你们一众小辈。”

“谢谢太太。”陈新之感激低声：“我来帝都这两年，得亏有你一直照顾着我的生意，不然不可能会如此顺利，一帆风顺。”

“哈哈！”薛凌笑了，道：“我只是提供了一些方便和门路，其他都是你自己拼搏出来的。不必妄自菲薄，我很看好你。”

“谢谢。”陈新之举杯：“太太，当年若不是你及时拦住我妈跳楼，我早成了孤苦伶仃的孤儿。当年若不是你们一家子慷慨相助，我和我妈也许得漂泊艰苦多好些年。是你和先生为我开启了一道崭新美好的大门，让我们家得以新生。以前我不敢奢望能喊你一声‘妈’，上天让我和小欣相爱相知，也给了我这个荣幸以后能喊你一声‘妈’。我很期待，也必定全力而为。”

薛凌开心笑了，举杯：“我也很高兴，倍感荣幸。”

两人一起举杯共饮，尽管只是温水，心里尽是炙热激动的真挚情感，此时无酒胜有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