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范气愤；“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有多少人马自己心里没数嘛？”

杨文岳摆手；“别吵！今晚按兵不动，固守营盘。明早若有新的消息，我们在谋定后动。”

一晚上，双方的探马和夜不收在黑夜里你来我往，殊死搏杀！

明军这边处于劣势，折损探马和夜不收9人，另有5人失踪。

有两个夜不收打死一个鞑子探哨，带回首级，可惜没有活口。

天亮后，终于有了新的消息，围困济阳县城的清军中，有大量蒙古人。

杨文岳擂鼓聚将，众人听说有蒙古人，大喜过望！

蒙古人的战斗力比女真鞑子要弱一些，主要是他们没有铁甲，都是破皮甲。

而且蒙古人和女真人不是同族，就是在一起，也不可能完全一条心，这样对方的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

杨文岳下定决心去解救济阳城，于是拔营西进！

路上行军，杨文岳做出精心安排。

金日观的莱州营充当前锋，震天东带领战车营跟随，然后是朱八三的文登营，杨文岳和杨超率领督标营居中，陈洪范随后，李建安的骑兵营最后监督。

杨文岳给李建安下了命令，有畏战不前，私自逃兵者，一律斩杀！

陈洪范觉得老杨有点针对自己，却也无可奈何。

…………

济阳县城南门外，清军大营绵延二里。

大营由四座营盘构成，镶红旗两营，分别是甲喇额真路路花，和他的亲兄弟甲喇额真路路发。

两个人都是岳托的亲儿子，如今的女真是多妻多妾制，还没有汉族嫡子庶子长子的概念，儿子的地位大体是平等的。

岳托有七子四女，长子少年夭折，其他全部成活。

路路花和路路发是次子双胞胎，不分大小。

路路花有1500兵，路路发也是一样，镶红旗加在一起就是3000兵。

3000兵中，能凑出2000骑兵，还有一千旗丁。另外还有一千阿哈，只是随军杂役，不能算兵。

另一座营盘是科尔沁蒙古亲王吴克善，他是皇太极的大舅哥，姑父，外加亲家。

在蒙古各部中，科尔沁离辽东最近，也是女真的铁杆盟友。

吴克善这次给皇太极送了不少礼物，才换来跟着入关的机会。他带领两千蒙古人来抢劫，骑兵1500，外加500随军杂役。

在三座营盘中间，则是俘虏营，里面看押着俘虏和物资。

目前这路清军已经抢来五万俘虏，两千牲口，各类物资五百多车。

此刻，三营清军正在南门外集结，准备攻打济阳县城。

吴克善虽然是亲王，却不是统帅。

路路花是贝子，是这路清军的主帅。

三营清军汇聚在一起，几位头目碰头了。

吴克善对自己的收获很满意，想要尽早出关，毕竟落袋为安。他是人生中第一次来中原腹地，对于幅员辽阔的大明朝，他还有些紧张和敬畏。

所以刚见面，吴克善就问路路花，笑道；“贝子爷，昨晚抓得几个探马审问没有？”

路路花笑道；“审问了，几个明狗子骨头还挺硬，折腾爷们小半宿，有一个受不住，全交代了！”

路路花说完，打了一个哈欠。

吴克善大喜，笑道；“太好了！东边明军都是什么人？”

路路花道；“有皇上说的那个祸害，叫李建安的，还有登州总兵陈洪范，还有……还有几个，我记不清了，通事都记下来了。”

旁边汉人通事急忙拿出本子，递给路路花。

路路花生气，给了汉人通事一巴掌；“他妈的！你给我！我认识字啊！读给大伙听听！”

“是是是！主子息怒！”汉人通事点头哈腰，笑道；“奴才这就读出来。”

汉人通事拿着本子，说道；“主帅为莱登巡抚杨文岳，大军号称五万，实际有一万出头。”

“其中有陈洪范部三千人，督标营杨超部两千人，文登营八百人，李建安部三千三百人，莱州金日观部一千三百人（有误，实为1200人）。”

几位头目听得云山雾绕，对于名字不是很熟悉，只关注数字。

吴克善想了想；“明军有一万多人，还有那个李建安，不可小觑啊！”

哈哈哈，路路花几人笑了。

吴克善不明所以，笑道；“贝子爷为何发笑？”

路路花笑道；“吴克善啊吴克善，你也是个亲王，怎么胆子这样小。咱们入关以来，走到哪抢到哪，哪里的明军见了咱们，不像兔子见了雄鹰，掉头就跑！”

哈哈哈，众人得意地大笑起来。

路路发笑道；“老亲王放心吧，咱们打下这个小县城，快活两天。那股明军要是还没跑，咱们就去收拾他们。”

路路花笑道；“不可能！还两天，今天他们肯定逃跑！别去管他们，这帮明狗子，跑起来一个比一个快！”

哈哈哈，众多头目大笑起来，一片欢乐。

吴克善为了气氛，勉强跟着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两匹探马跑回来，直接下马跪地；“报主子！明军大队人马已经开拔，向西方逼近！”

笑声戛然而止，众人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路路花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他们往那边走了？”

探马一愣；“回主子！往西方，就是我们这边。”

众人彻底惊了！怎么回事？这些明军不怕死吗？

路路发道；“是不是明军搞错了？以为咱们都是蒙古人？”

旁边的吴克善哭笑不得，我们蒙古人真就那么弱吗？

探马一时无法回答；“主子恕罪！奴才再去探查！”

路路花摆手，笑道；“不用了！这是好事啊！爷们正愁没地方抓他们，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路路发笑道；“那咱们快点打下县城，抢完美女就去收拾他们，剩下的东西回头再抢。”

吴克善心惊胆颤，苦笑道；“两位贝子爷，明军敢过来，肯定有所依仗。那个李建安阴险狡诈，皇上说他是咱大清第一祸害。以小王看来，咱们还是小心应对。不如先别打县城，应对明军要紧。”

路路发道；“这样不好吧，这次入关抢得不多，北边几百里无人区，回程也不好抢了。放过这样的好县城，就怕城里美女和财宝都跑光了。”

路路花想了想；“老亲王说得有一定道理，所谓骄兵必败。咱们先放过这个小县城，反正大明的美女和财富有的是。咱们先去打明军，明军虽然贫困，也能抢一些车马。”

路路发笑道；“我听大哥的，大哥说抢谁，咱就抢谁！”

当下，清军各部纷纷回营，收拾起来，拔寨起营。

城墙上，济阳县的守军发现清军走了，一个个又惊又喜！

老天爷保佑啊！还有这样的好事！

守军笑归笑，可没人敢欢呼，免得刺激鞑子又回来。

…………

明军大队正在行军，前方探马来报杨文岳，清军过来了！

杨文岳一惊，问探马；“前面可有小沟小河？”

探马道；“十里外有小河，深处过腰，浅处过膝。”

杨文岳道；“让金日观抢占河岸，阻止清军过河！”

探马立刻去了。

金日观得到命令，立刻带领莱登营跑起来，赶往河边。

小河边，双方几十匹探马围绕十几里河岸，正在缠斗！

本来清军探哨占据优势，发现明军大队到了，只好退守西岸。

朱八三绕过战车营，抢占上游河岸。他把十门大炮沿河岸摆开，清军探马无奈后退。

这时清军大队骑兵到了，路路花见河道泥泞，骑兵冲不起来，没有强攻，退避二里扎营。

明军大队赶到，在上游安营扎寨。

天色有些黑了，清军发现明军有些大车，以为是运粮的，没有在意。

晚间清军做饭，打水时发现河水有尿骚味，于是大骂一阵。

金日观不甘示弱，带着人对骂，双方冷箭招呼，互有伤亡。

晚间吃饭后，双方都消停了。

一整夜，双方都是严防死守，只待天明。

李建安睡了两个时辰，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了。

早春二月，河水没有上冻，河岸边的泥泞却被冻硬了。

李建安来到中军大营，杨文岳正站在自己的战车上，用千里镜寻望对岸清营。

杨文岳发现李建安来了，急忙招呼他上去。

李建安也有千里镜，寻望对面清营。

对面清营除了三座军营，俘虏营也跟过来了。

几万俘虏没有衣服，白花花一片挤在一起，靠拥挤取暖。

杨文岳和李建安交代几句，让他去准备了。

李建安来到战车营，发现2500辽兵已经全部起床，很多人甚至一晚上都没睡。

将士们看着李建安，李建安看着将士们。

李建安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一种坚毅，一种无我，一种信念！

百万辽民的孤血，就在这些人的血管里！

李建安感到心安，无论大战胜败与否，他们都将给鞑子血的残暴！

对面清军忽然吹起号角，起床做饭了。

李建安本来还想和震天东多说几句，中军大帐擂鼓聚将，两个人急忙赶过去。

明军起床做饭！各营都拿出最好的食材，有水酒的在汤里加了。

众将一边吃饭，一边商量排兵布阵。

商量一番，震天东带领战车营打头阵，金日观在左翼，杨超部在右翼，李建安率领骑兵营保护杨文岳在中军，左卫是陈洪范，右卫是朱八三。

众人吃完饭，回营列队，出营布阵。

清军这边，已经整合骑兵，在下游水浅处过河。

清军将俘虏营和辎重留在西岸，留下旗丁和阿哈守营。

路路花有一千披甲骑兵，路路发有一千披甲骑兵，吴克善有1500轻骑兵，合计3500骑！

这边地势平坦宽阔，清军虽然在下游，却没有什么劣势，并不妨碍骑兵冲锋。

而且对清军有利的一点是，早春二月，土地冻硬，有利于骑兵冲锋。

双方布阵完成，清军却没有着急进攻，而是被明军震惊了！

明军的头阵，竟然是大战车！

那一辆辆高大如房的战车，真的把清军惊骇了！

不止清军几位头目，普通的清军骑兵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二百辆大型战车排开大方阵，二十辆一排，一共排了十排！

最让清军将领摸不着头脑的是，每辆战车之间，竟然相隔两丈，好大的口子啊！

路路花寻望着明军阵势，真的把他弄懵了。他问旁边的汉人通事；“这是什么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