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给表弟庆生，陆稼轩只呆了一日。他用硝石制冰比霍明端老练多了，当然也因为有足够多的硝石，制出的冰块又大又厚实。他还帮苏钰弄了个简易冰鉴，让苏钰冰镇些瓜果来吃。苏钰也没客气，拿粉碎机粉了些冰沙，大家痛快吃了一顿。

第二天下午，陆稼轩就走了，随他一起回去的还有霍明端兄妹，这也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的。苏钰翻箱倒柜，找了件棉线针织汗衫出来，递给陆稼轩。“听说你表弟个头和阿端差不多，这件衣服他应该能穿。舒姨没什么好东西可送，唯这件衣服织法独特，勉强能拿出手，还请不要嫌弃。”

陆稼轩揭开包袱皮，把衣服拎了出来看，看完嘴一撅：“这么好看的衣服，怎么没我的份？我生气了。”

“等新棉花下来，我给你织。”苏钰笑，“要是能搞到羊毛，织件羊毛衫贴身穿，冬天就一点不怕冷了。”

“嘿嘿，我知道了。”陆稼轩忍不住笑起来，“舒姨这是看上我家羊了，行，你跟小陆讲，你想要多少拿多少。”

“那我就不客气了，早就盯上你家羊了，就是没找着机会要。”苏钰笑眯眯地搓手，眼睛里满是兴奋，“你回去跟你家庄头说啊，等过了秋分，羊身上会长出一层薄薄的细绒，掩在羊的粗毛根下面，我就要它，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陆稼轩想也没想，痛快点头。“行，我让他们收了给你。”

“那你家冬天不能杀羊了哦，你家的羊全收起来顶多够做两件马甲的，一点都不宽裕。”

“行，没事，我再多买点羊回来养着就是。”陆稼轩收拾好包袱递给身旁的小厮，让他放到车上去，“还有什么吩咐没？”

苏钰挥挥手。“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到国公府上记得帮阿端他们说说好话。”

“阿端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我还能不罩着他？”陆稼轩很不满地皱眉，瞪了苏钰一眼。苏钰忙赔笑解释：“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这不是白嘱咐你一句么，显得我有礼貌不是？”

霍明端走上前来，拍了拍陆稼轩，“别贫了，快走吧，再晚到家天都黑了。”

陆稼轩摸摸胳臂，低低地“嘶儿”了一声，嘴里却笑道：“一点都不疼。走吧，差点忘了，你回家晚了没饭吃。”

霍明端扭头使劲瞪他一眼，转回头跟苏钰解释：“没有的事，我们回去住老祖宗院子里，有老祖宗看顾着，谁敢亏待我们？”

苏钰默默地接过柳嬷嬷和蔷薇手里的包裹，放进霍明端的车里，拉着霍明阳的手拍了拍。“蓝包袱里的是面包和点心，给你们路上吃的。手提箱里是些坚果果脯还有肉脯，你们留着慢慢吃。”看霍明阳要说什么，她忙伸手止住她，“府里下人都是两只富贵眼一颗体面心，惯会欺负人，你们强硬点，别让人欺负了去。”

霍明阳笑着回握她的手，另一只手拉住了哥哥。霍明端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冲苏钰笑：“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人欺负的。你也好好保重，我们有机会就过来看你。”

苏钰点点头，也伸手拍拍他。“回府一要好好读书，二要照顾好妹妹，有事找老祖宗、大老爷，科考结果出来之前他们会照应你们的。”

霍明端点头，娘仨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眼看着车子越走越远，苏钰心里忍不住伤感起来，一个人默默地回了家，躺在躺椅上看着天空出神。

蓝天上，鱼鳞一样的白云铺满了天，看着觉得天空好高远啊，人要是也像云一样能飘来荡去的，自由自在的多好。

过了几天，工匠房的匠人们休假回来，说起某天晚上天空上闪过五彩缤纷的焰火，天女散花一般，加上震天的声响，当真是声势惊人。城里都震惊了，有的猜地震了有的猜天降灾祸了，谣言越传越猛，有的人吓得都逃到外面空地上不敢回家。后来听说是承恩侯府的小郎君放烟花，所有人都惊了，有嗅觉灵敏的商家忙着托人求着买，开出的价格堪比黄金呢，就这，还不一定能抢得到。

苏钰心里感叹，果然还是搞化工来钱快，陆稼轩这烟花生意算是做起来了，还是独门生意，谁都模仿不来的。而且他随时都能搞到硝石，要做多少烟花就做多少，控制数量走高精尖的路子再合适不过了。

柳嬷嬷也很为陆稼轩高兴，拍着苏钰的手笑道：“这孩子可真灵性，有这门手艺，一辈子不愁了。”

苏钰也笑了，摇摇头。“他是承恩侯府的人，搞这烟花不过是副业，他真正想做的是别的，一旦那个做成，封侯拜相都不是问题。”

“真有那么厉害？”柳嬷嬷咋舌，蔷薇在一旁听到了也张大了嘴巴。

苏钰笑笑，心里想，能不厉害吗，那可是炸药啊，在这冷兵器时代可是无敌的存在。国朝本就兵强马壮，武力惊人，再有这样的强火力，称霸全球都不在话下啊。

柳嬷嬷不敢相信，苏钰笑：“拭目以待吧。也就是陆小郎君要准备科考，没精力搞研发，估摸着瞪科考结束了他就能全身心投入研发了，以他的聪明跟悟性，不出三年必有能一鸣惊人。”

“哟，那可好，咱们郎君和娘子和他交好，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他们不祥的话。”柳嬷嬷一拍双手，恨恨地瞪一眼国公府的方向。

苏钰想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不过，靠人终究不如靠自己，霍明端还是老实走科举这条路的好，只要明年能中举，这么年轻的举子也是独一份，国公府想必也不敢忽视他。

霍明端好像也是这么想的。他托人给苏钰带信，说先生说了，他文章还差点火候，还要再多加磨炼。他要潜心闭关一段时间，等有进益了再过来看她。

霍明阳也写了信过来，说哥哥日日苦读日日做文章，先生点评过后修改再修改，一定要达到自己满意了才放手。她现在的任务，除了跟着老祖宗学习之外，还忙着催哥哥吃饭睡觉，她让她放心，她会照顾好哥哥和自己的。

霍明阳还点了几样吃食，苏钰见了，忙去找十一郎，把她点的一一精心做好了，派运输队的人一大早就出发送去承恩侯府，拜托陆稼轩给她们送过去。

当然，送的东西也带了陆稼轩一份，结果陆稼轩听说是霍明阳点的，他也要点，派人送了牛乳过来，指定要吃面包和蛋糕。苏钰没办法，只得一头扎厨房，加紧时间给他做，做好了马上派人送过去。

好在陆稼轩也没吃独食，送到了自己点的好吃的也没忘了给霍明端她们送过去。这么一来二去的，国公府的人见他确实和自家小郎君小娘子交好，对霍明端兄妹的态度都友善了很多。至于国公府当家的大老爷和老封君老祖宗，更是关心她们得不得了，不仅生活上照顾得精心，还请了个先生来给霍明端讲科考要点，尽心得很呢。

一直到过了冬至，霍明端才带着妹妹和陆稼轩一起出城来，到庄里过了十天。可就是这十天，他也是手不释卷，每日都做一篇文章，和陆稼轩两个互相批阅评改，一日都不曾懈怠。

苏钰看他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十分心疼他们学习辛苦，日日带着柳嬷嬷和蔷薇，变着法儿地给他们做好吃又营养的汤水滋补。等他们走时，还让他们带足了食材，让他们回去自己炖了吃。她给的食材都是一份一份配好的，只要放进汤锅里，加水大火烧开小火慢炖就行了。

“这个好，老太君院里小厨房不小，可都忙着给老祖宗做汤做水的，我们小辈也不好过去抢。有这个，我在炭炉上就能炖，再也不用担心哥哥忙晚了会饿了。”霍明阳拍着手笑得开心，露出一嘴小白牙。

“你别只顾着照顾你哥，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些食材我都是算好了份量的，都是双人份的，你也别忘了吃。”

霍明阳答应着，顺手塞了个荷包给苏钰，凑在她耳边悄声笑道：“再过段时间不是您生日嘛，我们不一定能过得来，恰好前几日我去逛街，看中了一只喜鹊登梅稍的簪子，就买了下来，权当给您的寿礼，您收好了。”

苏钰一听，当下也不推辞，忙收进袖袋里藏好，默默地拍着她的手，一声儿不言语。

等车走出去了好远，霍明阳打开包裹拿零食吃，结果一眼就看见包裹里多了个大大的红包。打开来一看，是厚厚的一叠银票，面额有一贯的，两贯的，最大的面额也不过十贯。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苏钰平时一点点攒的。

今年山里遭了灾，粮食和棉花都减了产，这些田大部分都超过了三年，该足额交税赋了，苏钰能攒下这些钱着实不容易，估摸着这是她身上能拿得出来的全部了。捧着这一沓钱，霍明阳眼睛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