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霍明端还是不信，苏钰想了想，给他举例子说明。“就像刘婆子的娘家，因为几代单传人丁单薄，同族人都欺他，对他家田地虎视眈眈，一有机会就落井下石强取豪夺，这还是同宗同族呢，因为利益都能闹得如此，何况国与国之间呢。”

霍明端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这几日在承恩侯府，虽然没有跟人有太多接触，但日常听他们聊天也知道些边关战事，这些年边关从来没有真正的太平过，北边的鞑靼、柔然屡次过来打谷草，这些番邦人狡诈得很，知道凭实力打起来他们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所以从来都是小股骑兵过来袭扰，一有机会抢了东西就跑，坚决不跟边军硬碰硬，这一年年的大仗没有小仗就没断过。如果我们大昭没落了呢，这些番邦小国大概会像狼一样蜂拥上来啃噬殆尽吧？

看霍明端点头，苏钰微微笑了起来，挑眉看着他，有点调皮地说道：“这事我就交给你了，你明日去承恩侯府练过早功就去城外瞧瞧查访去，若刘婆子说的属实，你就请中人过去把契签了，记得签契的时候不经意把我们国公府的牌子散出去。”

霍明端一想就明白了，他年纪小，怕人家欺瞒他，亮出国公府的招牌震吓一下乡里人，免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他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把陆稼轩的提议说给苏钰听。

苏钰一听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是泽被乡里的好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用和我商量的。”

苏钰说着就要去拿图纸，被霍明端一把拉住了。

“姨娘是不是担心我在承恩侯府不受待见？不用担心我，不说我与陆兄有救命之恩，就是以前的合作也都是平等互惠互利，不用为了我舍弃姨娘的利益。若我和陆兄的交情只能靠这些利益勾连在一起，那这交情我不要也罢。”

这小子，年纪不大想法不少。

苏钰噗嗤一笑，忍不住上手揉他头发：“你这娃娃想法忒多，我要是那么想的不是看扁了你，也看扁了你们的交情？放心吧，没这回事儿。”

“那姨娘怎么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这图纸不管给哪家铺子，得利都不会低......”够姨娘下半辈子生活得舒舒服服的。

苏钰把他头发揉了又揉，揉成了有一堆乱稻草，直到霍明端受不了了逃开了才罢。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死脑筋呢，这轮椅除了不良于行的人，寻常谁会用它？就算不良于行，寻常百姓能有副拐就谢天谢地了，几个人买得起轮椅？达官贵人有钱，可他们也不会没事买个轮椅玩吧？这种东西是针对特殊人群的，销量不可能大，利润不可能太高。”苏钰跟开了机关枪似的，哒哒哒说个不停，“他既然说了是给伤残边军用的，博的是爱兵如子的好名声，估计不会收多少钱，顶多保证不赔本，我何必收他的钱，让他一个人独得这好名声？”

霍明端心头大震，原以为姨娘是道德高尚，跟前日晚间说的那样“做于国于家有用的人”，谁知道短短一息内，她脑子里盘算了那么多，都是利益名声，跟做生意无异。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卖给陆稼轩，要价低了不划算，要价高了还要承他的情，不管怎么样成全的都是他的好名声，那还不如索性不要钱白送他，在外把自家名声散出去，将来姨娘若是出府，有个好名声也好立足。

这样想了，他就不再多话了，转而说起别的话题来。

霍明阳还有点想不通，拉了哥哥到一边仔细请教。霍明端怜惜她少出门，不知人间险恶，不懂盘算人心，于是细细地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听得她瞪大了双眼惊叹连连。

第二日一早，霍明端梳洗过了，揣上了图纸、银票，和家人道了别，往承恩侯府去了。

昨天夜里没风，苏钰她们直到下半夜困得眼睛睁不动才朦胧睡过去。早上霍明端起来她也醒来了，山茶揉着眼睛要起来给他做饭，被苏钰拦住了，苏钰自己起来做了碗凉面让他吃了。等他走了，苏钰让她们把凉床搬到廊檐下继续睡。

霍明端到了承恩侯府，练过早功，和陆稼轩一起回他院子里用早饭。一进院门，霍明端把图纸掏出来递给陆稼轩，微微一笑：“喏，姨娘说了，你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积功德的，她深受感动，愿意把图纸给你，也攒一份功德。”

陆稼轩不接，摇摇头说：“昨日我跟爷爷说了这事，爷爷说我这是道德绑架，好生教训了我一顿。你回去代我跟你姨娘赔个不是，担待我行事不谨罢。”

“你这人......我姨娘说到做到，她说送你就是送了，你不收，自己和她说去。”

“......这，也罢，等下我下个帖子，明日去你家拜访罢。”

霍明端把图纸塞他手里，把他拳头握紧了，笑笑：“可别，我们偏院日子过得挺消停的，你别给我们惹祸端。拿着罢，我还有事请你帮忙呢。”

“啊，什么事？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今天你有空没？”

“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了。”陆稼轩攥着手里的图纸，心里痒痒的，很想打开来看，又怕帮不上他的忙，不敢打开。

“有空就陪我去趟城外，我家想买点田地，我先去打听打听。”

陆稼轩想也没想，用力点头，手里的图纸攥紧了又松开，唇角微微弯起。“吃了饭就去，带上我家管庄子的管事，他懂得多，绝不会让人哄骗了咱们。”

说着，陆稼轩喊了仆妇过来，吩咐她去请管事的，安排车马出行，一样一样交待下去。等他们吃好了，仆妇上来回说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城。陆稼轩带着霍明端换好出门的衣裳，这才出了院门，往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车马早就停在那儿了，后面还有一队侍卫等着，看到他出来，大管事和庄子管事都忙上来问好，请他们上车。陆稼轩吩咐大管事的，若是侯爷回来了，跟侯爷说一声他出门子了，说完就拉了霍明端上车。

大管事答应着，目送他们去得远了才慢慢地回去了。

苏钰清醒过来，身上汗津津的，衣服黏答答的很难受，打了水去冲了个澡，这才觉得好一点了。只是没走两步，身上又开始出汗，又浑身难受了。

这里又没有止汗凝露，又没有爽身粉，这种暑热天气她这个易出汗的体质实在伤不起。

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没多会儿她的后背就结出了一层盐霜，后背上白花花的特别显眼。她给热得受不了，只能拼命思索怎么制冰。

大概逼到绝境，真的能绝地翻身，傍晚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这个时代能制冰的原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