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讲的不错，华将军也说过谁说女子不如男。”

“华将军是谁啊，他很了不起吗？”山茶问。

“华将军，本朝开国唯一的女将军，后来被追封镇远侯的华木兰将军啊，你们不知道？”霍明端看她们动作一致地摇头，深感讶异，姨娘和柳嬷嬷原来在老祖宗房里的时候没听过女先儿唱词？

“我也不知道，你讲给我们听吧，我想听。”苏钰说着，扭头看一眼霍明阳，“你也想听吧？”

霍明阳点头。

霍明端看妹妹望过来，都不用开口，他就连连说讲他讲。那个惯着妹妹的小样儿，看得苏钰心里偷偷乐。

本朝开国太祖帝麾下有十三个爱将，各个英武不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擅长，分者各自为王合着天下无敌，帮太祖帝镇守着边疆。前朝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太祖帝笑到了最后，开创了大昭朝。

论功行赏时，太祖帝把十三个爱将叫到一起询问他们要何犒赏，其他将领各有所求，太祖帝都满足了他们。唯有华将军不要官不要钱，只求太祖帝赦免她的死罪。太祖帝莫名，她这才坦白她是女扮男装。原来这华木兰家里是军户，爷娘已老，弟弟又太小不足以撑门户，她只好女扮男装替父从军，这一呆就是十八年。如今天下平定，她想回乡守着爹娘。

太祖帝本想不允，奈何华木兰决心已定，只好由她去了，赏赐了大笔金银财帛送她归家。

到家后爷娘已经故去，弟弟已经成家立户，华木兰成了家里的外人。她在战场厮杀十八年，再做不回如花美眷也不会小意温柔，弟弟一家对她敬有余亲不足，过不多久她从弟弟家搬出去，在爹娘坟冢前另立新屋，守着爹娘过日子，日子过得清净。

她家临海，时有海寇扰边。原来还只是小股海寇小打小闹，抢夺了财物就跑，后来渐渐地海寇胆子越来越大，不仅来的人多，还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乡里组织不起有效的抵御，县长想起了华将军，亲自过来求她出山。华木兰组织起乡民，劳作之余学武功练兵阵，把乡民操练成了悍不畏死的军队，屡次大败海寇。

最后一次，华木兰找到了海寇在海岛上的老巢，亲自带兵前去剿灭，结果被叛徒走漏了消息，海寇们依托着对地形的熟悉，凿通了海船，钻进去在船舱里燃起熊熊大火。华木兰乘着破船愣是冲到了岛上，捣毁了海盗的老巢。海寇们落荒而逃，她点起火箭射中海盗的船帆和甲板，海盗们不得不弃船跳海，死伤者众，几乎十不存一。华木兰受伤严重，回来的途中船沉了，她也葬身海底。

太祖皇帝知道后，追封她为镇远侯，她的画像供奉在皇宫凌烟阁。

乡民们给她在她父母坟冢边设了衣冠冢，又在海边塑了她的像给她建了座道观。不管是渔民出海捕鱼还是商船出海贸易，都会到她观前祭拜，求她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你还别说，真有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这些人回来更加虔诚地去观里祭拜，观里香火鼎盛，人都把她当成神来供奉了。”

这听起来前半段就是花木兰，后半段又跳得有点像妈祖娘娘，可见历史流向虽然不一样，但还是很类似的。

“华将军可真了不起，以女子之身做出了不逊于男儿的功绩，保一方平安，受万民敬仰。”霍明阳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月亮辨认着东南方，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三跪九叩大礼。身后山茶和修竹也跟着起来行礼，认真的样子也感染了苏钰。

“姨娘，我以后能像华将军一样做个有用的人吗？”霍明阳行了礼，看着苏钰认真地问。

苏钰想了想，问她：“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算有用的人呢？”

“就是有功于国家有功于乡里的人。”

“那你觉得怎么样算是有功于国家，怎么样算有功于乡里呢？”

“嗯......”霍明阳答不上来，皱着眉不说话。

苏钰坐起来，抓了抓头发，皱着眉想了会儿，慢慢组织起语言来。“你看啊，我们在内宅里住着，乡里需要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谈何功过呢？我们先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多学习知识技能，积攒自己的能量，将来出去了，知道外面需要什么了，我们就可以相应地提供帮助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霍明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点了头。“就是说，我先要把自己能学的学了能做的做好，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多用功读书写字练各种本领。”

“......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呢，世上人有千千万，你我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员，别把自己看太重了。”

“啊，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姨娘是说，你还有哥哥我，有事该我顶在前头，你别想越过我去。”霍明端笑一声，“自古以来男子保家卫国女子供养后方，大家各司其职就是尽自己的本分，就是对乡里对国家有用的人，懂了没？”

霍明阳思索了一会儿，挠挠脸。“你们说的我要想好久才能懂，嗯，我不是很聪明，那我就听你们聪明人的话吧。”

“谁说你不聪明了？”霍明端瞪妹妹一眼，苏钰也说，“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我外婆常说我是小孬娃呢。”

“真的？”

苏钰点头，眼睛瞪大了。“我骗你干嘛？知道我最高兴的事是什么不？”她顿了顿，手指伸到空中点着他们兄妹两个，“就是有你们这么两个聪明的娃娃！”

霍明阳听了，眼睛慢慢地眯起来，霍明端也弯起了唇角。苏钰接着说：“你们都太聪明伶俐了，总让我觉得惶恐，我只希望你们快乐平安地长大，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你不怕骄纵坏了我们么？”霍明端问。

苏钰瞥他一眼，有点没好气：“你是骄纵的人么？我和妹妹才夸几句陆垚想去看看他，你就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样子，生怕我把妹妹教坏了。骄纵？我看你们是太拘泥咯。”

霍明端有点愣了，他没想到话题竟然绕了这么大一圈有回到他身上来了，觉得自己好冤枉啊。偏妹妹在旁边还嘟着嘴指点着他说：“就是，我们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儿罢了，不说我们出不去看不了，就是出去了，难道我们会招呼都不打就上人家里去看人去？”

“......我是想着趁妹妹年纪小多看些美人，多了解些人的脾气品行，将来不至于被人几句好话哄了去。”虽然不想她们像宫斗剧里那样心机深沉，但小孩子太单纯也不是什么好事，可能的话苏钰希望她们能多见点世面，活得洒脱一点。

母女两个对他一个，再有丫鬟婆子在后面无声地助阵，霍明端只觉得亚历山大，再不好说得了，只能叹气说只要是为妹妹好，他总不反对就是了。霍明阳和苏钰两个如得了胜仗，相视而笑，这才重新躺下来睡到。

可怜的霍明端一夜没睡得得好，早起脸上挂了两个大黑眼圈，放轻了手脚洗漱，背上书包往承恩侯府去了。

角门口，满纸的二哥已经赶着牛车等在那儿了。看到霍明端出来，满纸二哥迎上来接过书包，等他上车坐好，一挥鞭子在空中发出“啪”地一声响，牛得到了指令立刻得得地走了起来。

有车坐就是不一样，这次到了承恩侯府身上还是干爽爽的。门房里的小子见是他来了，立刻开门放行，派个伶俐的小子领他去了校场。

今天来得挺早，他们训练才开始。陆稼轩站在队伍末尾，正张开双臂举向天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跑过去站陆稼轩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一起做。

承恩侯府扎马步扎时间挺长的，霍明端腿都抖了他们还岿然不动，陆垚也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霍明端坚持不住了，弯腰抱着膝盖喘气，等恢复过来他也不愿意继续了，按自己的节奏做深蹲、硬拉和深蹲提膝，陆稼轩看他动作都不难，也跟着做起来。两个人边做边往后挪，一点一点离开大部队，在角落里开小灶。

硬拉看起来很容易，但做不好身体会倾斜，左右摇摆站不稳，陆稼轩就是这样，右腿硬拉还能勉强保持平衡，到左腿硬拉的时候身体倾斜得太厉害，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霍明端小声提醒他用力收腹，右腿往正后方尽量伸直同时保证背部与地面平行，慢慢保持好身体的平衡。陆稼轩照着做了，果然要好多了。

经了这一次，陆稼轩做后面的动作前都要问一嘴动作要点是什么，霍明端一一告诉了。听到后面有动静，陆猛突然回头，看他们两个开小灶，嘿嘿嘿地笑起来，有几个人就跟着起哄。陆垚两眼一瞪，陆猛和那几个人立刻不敢作声了，霍明端也不敢说话了。陆稼轩再问，他只敢用气声告诉他，尽量把动作做标准给他看了。

一套动作重复了三遍，陆垚终于叫他们起来，说要跑步了。这次不用多说，陆稼轩和霍明端跑在最后，慢悠悠地跟着自己的节奏走。快要套圈的时候，陆稼轩扫了霍明端一眼，两个人默契地往旁边让了两步，跑一边做拉伸去了。

陆垚看着他们跑开了，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不过说出来的话可冷冰冰了：“不许跑远，不许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