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路的比赛刚一开始，有些人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上了石阶，你推我搡，争先恐后。不过，也有些人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驻足在原地观望。

姜云的目光从封子都身上收了回来，心中念道：“哼……有了允许杀戮这条规则，要登上这九天仙路，最可怕的就不再是那仙路上的重重灵压，而是身边这些各怀鬼胎的竞争者。”

他冷冷一笑，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该有人按捺不住躁动的心下黑手了。毕竟，登仙路这一关每少一个人，秘境试炼里就会少一个竞争者，更何况，还有些人就像这封子都一般，本来就与旁人有着旧怨。

他环顾四周，他关注的那几个人中，南知意一早便如凌波仙子一般飞上了台阶，玉足轻点间，辗转腾挪，绕了个弯，眨眼便没了踪迹。赵雷赵雨一前一后，若蜻蜓点水，也轻轻地跃上了这蜿蜒的九天仙路，向前追赶而去。至于封子都，则是呼呼地转着他那两柄飞刀，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大摇大摆地踏上了石阶。所过之处，人群如避蛇蝎。

过了一会，见人群已经陆续上去了一半，姜云也不再观望，抬脚踏上这九天仙路。他并未急着冲向前方，而是不紧不慢地拾级而上，感受着台阶上微弱的灵压，默默体会着这股灵压与自己那空间之力威压的不同之处，心中思忖着如何将这股力量利用起来……

待所有人都踏上了仙路，南川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晕死过去的少年，叹了口气，对其他一级势力的长老们说道：“我将这少年送回他的门派，一刻便回。”言罢，他抱起那少年，化作一道青烟而去。

“哼……什么九天仙路……”华阳洞天的长老方明不屑道，“不过是凡夫俗子爬的山路而已，居然敢自称‘仙路’，真是狂妄之极。”

“这话，你怎么不敢当着南川的面说？”空明洞天的苏施美目斜睨了方明一眼，“又或者，你有胆上龙首峰再说一遍？”

方明闻言，为之一滞，没敢接苏施这句话，顾左右而言他：“‘仙’这一字的因果，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承受得住的。哼，希望太虚洞天能接稳了。”

“好了，人都已经走完了，我们也该上去了。”聂海出言打断了二人，而后兀自消失在了原地。

其他几个长老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亦是化作几道残影消失不见。

……

正如姜云所料，时间才过去一刻不到，他刚上得第五百级石阶，便听见上方传来了厮杀喊叫声，两个少年正刀来剑往打得不可开交，一道道余波斩在石阶和山体上，碎屑横飞，乱石滚落，下方的人纷纷闪身躲避。

受到二人的打扰，姜云不得不停止了对那股阵法灵压的感应，他叹了口气，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冷淡地望了望那两个少年，而后双膝一弯，双足点地，四象幻形诀施展开来，便如同朱雀展翅一般冲天而起，瞬间便从二人头上掠过。

那二人见有人想要从头上越过他们，顿觉受到了侮辱，双双止住攻势，想要调转枪头先将这个不知死活的第三人给先解决再说。只是，两人刚向姜云望去，却发现姜云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根本追之不及。

“这怎么可能……”二人惊道，“都五百多层了，还能在灵压下跑这么快？”

虽然时间不长，但姜云还是依靠他过人的天赋和异人的体质摸出了一点门道，粗略掌握了一点用体内那几丝空间力量的压迫力去抵抗这阵法压力的方法。不过眼下他已经落后了不少，估计排名在四百名开外，所以他只能从专注感悟的状态之中暂时先退出来，向前头的人赶去。

姜云施展着四象幻形诀，不断地从那些参赛者头上掠过，一路激起无数参赛者不满的咒骂声。终于，在卯时三刻，他赶上了前五十名，到达了第八千级台阶，停止了前进，驻足而立。

此时，暖黄如鸡子的旭日初升，照耀着姜云身下半山腰的滚滚云海，云上所有的一切都被朝阳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站在第八千级台阶上，姜云此刻感受到的压力强度，已经堪比行气期一重天巅峰强者施展的灵压强度。即便是以他的特殊手段，也无法完全抵消。当然，这倒不是因为他体内的空间力量强度不够，而是因为他无法随心所欲地调用这股力量去对抗台阶上的灵压，只能拿边角料去做做文章。他深吸一口气，仰头望了望那看不见尽头的蜿蜒石阶，再度向上飞掠而去。

当姜云来到第八千五百层的时候，眼角微微一跳，没想到居然遇见了那罗浮洞天的封子都。

“放开我师妹！”

封子都的下方石阶上，一个身着棕色襦衫的少年正举着手中长剑，剑芒闪烁，剑尖直指封子都，怒喝道。

封子都的右手掐着一个妙龄少女的玉颈，将其高举离地，那少女俏丽的玉面煞白，双眼含泪，梨花带雨。她双足离地，不断地踢踏着空气，一双纤细的玉手使劲地掰着那卡住自己脖子纹丝不动的手掌，伸着舌头，口齿不清地哭道：“救……救……”

那少年怒吼声刚落，封子都左手的两柄飞刀便化为两道流光，向那少年袭杀而去。

那少年能赶在这么多人前头抵达八千五百层，实力显然也不一般。他低喝一声，灵元运转，手中长剑器纹亮起，横在胸前，挡下第一柄飞刀，随即迅速向右下方奋力一斩，击飞了封子都的第二柄飞刀。在这之后，少年并未停歇，而是大喝一声，一鼓作气，长剑上散发出剧烈的灵力波动，剑身通体赤红，如朝阳般耀眼，一缕缕剑气缠绕在剑身，锐意惊人。

“狂风烈日剑！”

话音未落，那少年舞起长剑，“刷刷刷”一息之间便斩下八九道半月形赤红色的剑气，呼啸着向着封子都攻去。

“喂喂喂……”封子都左手一招，两柄飞刀便在瞬息之间飞回了他的手中。他左手的三指曲起，指间夹着飞刀，微微一用力，那两柄飞刀迸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宛如猎豹指尖锋利无匹的森森利爪，迎着那八九道飞掠而来的剑气便斩了上去，懒洋洋地说道，“我说……”

“喝啊！”八九道剑气斩出，那少年并未停止攻势，手中长剑化作赤红色的残影不断地挥舞，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剑气便如狂风骤雨般向封子都斩去。

封子都一手掐着少女，一手化作猎豹利爪，挥动不停，“铮铮铮”的将那少年的剑气一道一道地或击碎或击飞。面对少年猛烈的攻势，封子都的双脚一步都没有移动过，嘴上甚至还有空说话：“你就不怕伤到我手里的人么？”

“轰轰轰！”

少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疯狂地挥舞着手中剑，剑光与利爪持续对拼，少年气势惊人的剑气被封子都尽数地击飞在周边的山体和石阶上，乱石穿空，剑气纵横，声威浩大，仿佛整个龙首峰都被这二人打得晃动不止。

“呃啊！”

少年宛若疯魔，透过自己的剑影，他看见自己的师妹已经两眼翻白，面色青紫，危在旦夕。他的心中焦虑无比，但是令他绝望的是，无论自己如何猛攻，无论如何用力，用尽所有的灵元也无法突破那疯子的利爪。

“给我……放开她！”

最终一击斩落，耗尽了少年最后的灵元。他嘭的一声向前栽倒，手中长剑脱手而飞，磕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剑鸣声，滑过姜云的身侧，往下不知滚落到了何方。

“哈……哈……”少年喘着粗气，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仿佛天堑一般立在自己上方似笑非笑的疯子。

“唉……”封子都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不是拼命了就能做到的，为什么你不懂呢？”不过，他似乎也不是真的想与少年对话，微微顿了顿便兀自说道：“不过，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如你所愿，放开她好了……”

在少年无力的眼里，只看到封子都露出恶鬼般的微笑，右手一松，便将他的师妹丢下了身旁的万丈深渊。

“你这……疯……”少年咬牙切齿从嘴里蹦出来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最后一个字出口前，他的嘴便被那个疯子一脚踢中，翻滚了一圈，撞开栏杆，跟在女子的身后，飞下了悬崖。

呼啸的冷风从耳边吹过，少年惨笑着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非要不听劝呢……为什么，非要嘴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