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并没有那么快揭晓谜底，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言语中充满了悲伤和失落。

“1993年的春天，我认识了楚杰。当时，我们在县城的运动馆相识。他喜欢打羽毛球，我也喜欢。我是学体育的，自然打的比他好一点。后来，我就和他熟络了起来。”

江楚微看向江恒，她的眼神里也不免有些难过，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楚杰是干广告的，给酒店印手帕、打火机，印布标。他很能吃苦，骑着摩托去拉业务、送货。我只要放了假，就给他帮忙，赚点儿零用钱。”江恒想到这里，嘴角短暂出现了一丝笑意。

“后来，他的业务越来越多了，招了一个妹妹帮他一起干。后来他们两个人谈了朋友……”

江楚微打断江恒的话：“这个人是我妈？”

江恒点点头，继续讲着：“慢慢的，我也和你的妈妈成了朋友，我们三个总是一起出去玩，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吃饭。直到有一天……”

江恒想到这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江楚微不说话，她在等江恒自己缓过劲儿。

“那天，你妈妈说她在家印布标，让楚杰去送货。我真该死，我说我跟着一起去……”江恒说得断断续续，“到了送货的地方，我说我饿了，楚杰又骑上摩托车，说去西街帮我买抄手……”

“然后呢…”江楚微的声音发颤。

“我怎么也等不到楚杰，我走着去西街那家抄手店。在路上，我见到一群人围观……”

“楚杰倒在了血泊中，连最后的遗言都没有留下。”江恒捂住眼睛，“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你的爸爸！”

江楚微泪眼婆娑，看着照片里英俊帅气的年轻男人，她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照片，低头喃喃自语：“爸。”

她不想拽着江恒的衣领怒吼，也不想责问他为什么。由着江恒继续讲了下去。

“你的妈妈知道这件事后，出了好多血。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妈妈怀孕了。她揪着我的衣领，吼我、骂我、打我，我都认了。本来，她是要把你爸爸带回家，商量结婚的事情的。楚杰这个人，真的很惨，在他16岁的时候，父母车祸离世，没想到几年后，他也是一样的方式离开了人间。”

“那，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结婚？”

“你妈妈去医院看病，被一个同乡知道了，那个同乡，告诉了你妈妈老家的人。你的姥姥知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我呢，我也是有私心的，你是楚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唯一证明了，我不想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和你的妈妈商量，结婚，把你生下来。当然，我当时差点儿被你姥姥给撵出去，不过好在，婚礼顺利举办，你妈妈顺利生下了你。”江恒说到这里，欣慰地点点头。

“我和你妈妈说好了，结婚后，各过各的，在外人面前，我们是两口子，在家里，互不干涉。唯一的目标就是共同把你养到18周岁，然后再离婚，等你结婚的时候，再告诉你真相。”

江楚微此刻心情非常复杂，她不知道，该恨眼前这个人，还是该感谢他。

恨，是恨他说好到18岁和张红梅离婚，结果早了三年，彻底影响了江楚微的人生轨迹。

感谢，是感谢他挺身而出，才让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不知道，江楚微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情来面对江恒，她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所以，为什么提前离婚了？”

“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我和你妈妈，过了14年相安无事的日子。忽然有一天，她问我，要不要和她真的在一起，她爱上我了。可是，我做不到......”江恒不再说些什么，把日记本递给江楚微。

1993年3月20日。

今天在县体育馆里打羽毛球，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他打球真的好烂。

但是他又爱打，我陪着他打了一会儿，告诉他，怎么扣杀，怎么起跳。

他居然拜我为师。

今天为师就收下了第一个徒弟：楚杰。

这个徒弟，笑起来，很阳光，长得也很帅。

1993年5月10日。

楚杰说要带我去他的“公司”看看，我去了以后发现，这哪是什么公司呀，这就是一个平房罢了。

他说忙不过来的时候，会雇人帮忙。问我有没有兴趣周六日帮他干些活儿，给我报酬。

这么一来，我的新球拍，终于可以买了。

1993年7月15日。

楚杰今天给我介绍了一下，他新招来的女伙计，叫张红梅。

可是，我都要放暑假了，不能帮楚杰干活儿？楚杰再招一个人来，是什么意思嘛，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