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无敌
作者:海绵宝宝瓜皮儿 | 分类:仙侠 | 字数:59.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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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将雪
暮云卷天,冬风萧瑟。
黑云遮蔽的天空下,老人艰难的背负着一背篓金石,于苍茫雪原间艰难前行。
凛冽的寒风在莽原肆意奔腾着,摧残着天地万物,而老人已经被这寒风摧残六十载有余了。凡人命有定数,早晚都会魂归于九泉之下,但只要在世一日,就要被一样东西摧残,任谁都无法反抗。
其名为时间。
“呼……”老人停下脚步,呼出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年迈体衰,走了没有太远,老人就已经气喘吁吁。但背上的矿石无法放下,因为放下后,老人很难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再把它背起来,于是老人只好倚靠在一块巨石旁休息,待到气息恢复,老人摘下腰间的葫芦,拔开塞子,先是陶醉一般鼻尖耸动,然后略微倾斜壶身,贪婪却又吝啬的浅酌了一小口美酒。
说是美酒其实有些讽刺,这种酒几乎是酒坊最便宜的产物,仅是用一些陈旧到几乎不能食用的粮食粗略酿造而成,可即使如此,老人一个月的收入开支之后的结余也只够打上一壶罢了。
眼看风雪将至,老人叹了口气,纵然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还是歇不得啊,这样的天气,若是被风雪困住恐怕只能葬身莽原,况且……
“官府那边……这批烁金石是非今日送去不可……”
老人独自居住于城郊外的山坳中,现在依靠为官府运送矿石为生,这山无名,来去十几里路,马车难行,因此全靠人力。
路途遥远,且路途中又多有崎岖的山路,再加上老人年老体衰,本来仅需一个时辰的路程,老人要走上两三个时辰,眼见天黑,又不敢耽搁,老人只好顶着刺骨的寒风继续赶路。
寒风吹的愈紧,老人前行愈难。好在有酒暖胃,老人也生出几分庆幸,若无意外,天黑之前倒也能走到官府,可偏偏此时,异变陡生。
这条路平时少有人走,此刻道路中央却好像倒了个人。
老人略微颔首,混浊的眼睛用力的凝视着道路中央。
确认是那一个人后,老人蹒跚的挪动到这个人的身边,粗略的看了看。
原来是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穿着打扮都很普通,相貌也一样的平平无奇,并无出彩的地方。但可也说不上丑,怎么说呢,平庸的恰到好处。
这样的天气,为何他会倒在路中间呢?
顾不得细想了,老人连忙将背上的烁金石卸到路边,人命要紧,也更顾不上这批烁金石今日能不能运送到官府了。他连忙跑到青年旁,半蹲着伸手探了一下男子的鼻息。
好在呼吸还算平稳,老人松了口气,可不知为何男子双眼仍是紧闭。
“莫非是冻坏了?”
看了看男子简朴的衣裳,只是一身墨绿色的长袍,御寒的能力几乎没有,若是冻昏了过去倒也正常。
想到这里,老人连忙扯下腰间的葫芦,也不心疼那半葫芦劣酒了,小心翼翼的扶起男子的头,随后按住其下颚,将为数不多的酒灌了进去。
“咳……嗯?!……”
烈酒入喉,男子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张开双眼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
“喂……年轻人!”
老人话音刚落,男子双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这……如何是好……”老人有些手足无措,他大可放下此人不管,毕竟这趟差事的报酬就是他半个月的收入,可若是真的一走了之,那这人定会冻死在风雪之中。
沉思了许久,老人咬牙起身,费力的将那一背篓烁金石移到了路边,草草用枯叶掩盖,这条路平时就少有人走,明日再来取了交给官府,再赔罪一番,想来不会有事,至于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打定主意,老人背起沉睡的年轻人,调转了方向,往山坳中的家走去。
老人住在远离城郊的一处山坳中,老人平素不喜人烟,因此搬离城中,在此独居已有三十多年了。
而在这座山的背风面,老人开辟出了一片空地,除了一小块菜畦外,空地上就只伫立着两座覆盖着茅草的土屋,一间老人用来放置柴火杂物,而另一间则用作起居。
背上的年轻人睡得很沉,老人只好撞开已经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好在炭火没歇,屋内仍然温暖,老人摸索着将年轻人放在了土炕上,随即点上灯烛,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老人平素生活的也很简朴,房间内并没有什么摆设,有的只是老人亲手打造的破木柜木桌木椅,亲手垒成的土炕土灶。
唯一显眼的或许就是墙上挂着的一杆牛角长弓,老人原本靠打猎为生,但近些年来或许是老眼昏花,能打到的猎物越来越少,所以迫于生计,老人才找了一份为官府运送矿石的活计,偶尔为官府背送一趟用来制成武器的烁金石,赚取不多的报酬补贴家用。
但老人偶尔还是会带着牛角弓出门碰碰运气,长弓弯曲的程度就可以看出老人的臂力不俗,握把处已经被磨的发亮,能看出这柄弓陪伴老人许久,而弓旁悬挂着几条风干的腊肉,想来就是用这柄弓狩猎到的猎物了。
第1章 天将雪
老人窜动了几下火塘中的炭火,好在茅草屋在老人几次修缮之下还算结实,窗外寒风呼啸,而屋内仍然温暖,疲惫了一天的老人昏昏欲睡,这才想起炕上还有个昏迷了的年轻人。
借助微弱的火光,老人仔细端详起了年轻人的面孔。
年轻男子双眼紧闭,但是脸色正常,仿佛老僧入定一般,虽然其长相普通,眉目之间却有一种刚毅从容的神色,仿佛从不惧怕任何事,挺立的鼻峰和嘴唇旁有些杂乱的胡须,似乎有段挺长一段时间没有修理。
而穿着则是一袭墨绿色的长袍,布料也是极其常见的品种,不过没有任何破损和污渍。这时老人才注意到其腰间还悬挂着一柄长剑,不过剑鞘上没有任何装饰,就只是极其普通的一柄铁剑罢了,在老人眼中,这柄剑和年轻人一样的普通。
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的面孔,老人却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因为这年轻人跟他年轻的时候还真有几分相像,一样的沉稳刚毅,似乎能挺得过任何难事。
“也不知为何你会晕倒在那里……罢了,等明天你醒了再问吧……”老人将木椅移了过来,倚靠在火炉边,屋外苍原寒风呼啸,满天风雪纷飞,聆听着呼啸的风声,老人的意识渐渐模糊。
天将雪,天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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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匣悠悠转醒。
这场觉于他而言,睡得也算久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醒来第一眼所见的都是华丽的宫宇,可这一次自己却身处一处简陋的茅草屋,那素未谋面的老人打着鼾,窗外寒风凛冽,呼啸着掠过莽原,而屋内炉火正盛,温暖如春。
身下铺着的草席传来令人心安的草木香味,而仅有的一床棉被盖在自己身上,裴东匣起身,将那床棉被盖在了斜靠在椅子上的老人身上。
环顾四周,裴东匣有些疑惑。
“我这是……成功离开那里了?”
活动了一下身体,或许是沉睡太久,四肢有些发麻,但并没有任何不适。
虽然这一觉不知睡了多少年,可唤醒裴东匣的恰好就是老人那半壶烈酒,这么多年来见惯了世间各种丑恶的裴东匣反倒有些意外,貌似这个素不相识的老人救了自己?
“咔”
裴东匣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枯枝,踩上去的响声导致老人从朦胧的睡眠中醒来 ,一抬头恰好看到露出了致歉般笑容的裴东匣。
“年轻人,醒了?”老人并未有责怪之意,反而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关切的问道。
“?”裴东匣却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老人说的语言虽然和他原来那个地方的语言有些许相近,但他还是听不懂。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头雾水的样子,老人沉吟“莫不是把脑子冻坏了?”随后眼神带着关切的看了看裴东匣。
裴东匣从他的眼神看出了什么,连忙比划着将手放到耳朵旁,做了个摆手的动作,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只是单纯听不懂老人的语言而已,可老人却会错意,以为眼前的年轻人聋了,点了点头,用更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哎,这可如何是好。”裴东匣暗自焦虑,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直觉告诉他该去某个地方,可连路都不认识,并且交际对他而言也是难事。
正愁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裴东匣却突然发现屋内一块木板上刻着文字,文字似乎还有些熟悉。
他指了指木板,随即又将木板取了过来,伸指刻下两个字。
“多谢。”
字迹虽然方正,但老人接过来仔细端详了好久才领会其意思。好在虽然语言不通,字形也有较大差别,可终究找到了交流的方式。
“你好一些了吗?”老人没有那样的指力,只能用一柄小刀刻下了这几个字,递给了裴东匣。同样,裴东匣也是过来好久才领会其中的意思,看到老人没有询问自己的身份,而是关心自己本身有没有事,裴东匣不由得心中一暖。
上一次遇到这样纯粹的善意,是什么时候呢?
裴东匣点了点头,木板太小,为了交流还是节省一点用,接着他又刻下几个小字。
“这里是何处?”
又是过了许久,老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这才想起裴东匣根本听不懂,可眼下木板已经没有刻字的地方了。
老人走出屋子,搜寻了什么,随即拿着一卷木皮进了屋。
又在那个破木柜中翻翻找找,总算是取出了许久未用,已经积尘的墨宝。
此时窗外已经天明,野鸡的叫声也从深山中传来。
老人磨好了墨,摊开木皮,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这几个字应该就是裴东匣所处的位置了,可惜这几个字和裴东匣所识的字差异太大,裴东匣联想了许久也没联想起来。
“罢了,先让这年轻人在这里等着吧。”老人想到昨天被放在路边的烁金石,这可得赶快给官府送过去,随即在木皮上又书写了几个字,又用手比划着。
“你先在此等我。”
裴东匣点了点头,没想到老人如此相信自己这个陌生人,不过人生地不熟,暂且留在这里也好。
老人看了看天气,今日阳光正好,而且下了一晚的雪,但道路积雪不深,此时将那批烁金石送去官府倒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又想到年轻人一夜没吃东西应该也饿坏了,老人就从另一处茅屋中抓了一些东西回来,又在墙上挂着的腊肉上割了一些肉,共同放在了火塘中的铁锅里,掺水煮了片刻,一股浓烈的熏肉香气就弥漫了整个草屋。
腊肉炖出来的粥浓香四溢,醇厚咸甜,裴东匣居然出乎自己意料的连吃了三大碗,放下碗时还打了一个饱嗝。
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年轻人,老人思绪也回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是这般能吃,可如今自己已是老朽了……
裴东匣放下碗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也奇怪,珍馐美馔自己吃了这么多年年,早都吃腻了,可眼下居然会对这样一碗再普通不过的肉粥有食欲,还吃了三大碗,不过看老人的居住环境也知道,老人生活条件并不怎么样,想到这里他连忙示意,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
老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就坐在这里就好,或者回炕上休息,自己去去就回。
裴东匣再三恳请帮忙,还是被淳朴的老人按在了茅草屋中。
裴东匣苦笑着坐了回去,望着老人背影有些感慨。
以他的过往来讲,从某个时间段开始就几乎都是血雨腥风,尔虞我诈,这样纯朴的善意自己是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呢?
他想不起来了,或许是经历的岁月太久,很多事他都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
自己曾经天下无敌来着。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裴东匣遥望天涯,喃喃自语。
“又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