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天气由寒转凉，冰河解冻，白雪消融，藏在银色下的生命正在挣脱冬季的束缚，它们努力地探出脑袋，想要拥抱久违的温暖。大片的绿色重现人间，生机勃勃的景象展现在世人的面前，似乎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可真是这样吗？

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山间小路上，一道人影瞬间闪过，速度之快，令人咂舌，这座小山已经进入天龙寺的范围了，刚刚那道人影就是林渊，与之前不同，他此次前往天龙寺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骑马，因为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祁国同样如此。

仅仅花了上一次一半的时间，林渊就已经赶到了天龙寺的外围，又过了半日，林渊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镇，一路急行的林渊也终于放缓了一些速度，终于要到了！

林渊刚刚进入小镇，就遇到了屠夫，他看到屠夫的同时，后者自然也看见了他，只见屠夫迎了上来，略微打量了一下他，上一次林渊穿着简单，可这次林渊先是面见了祁王，随后直接出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为了进入天下家乔装打扮，所以他还穿着自己的王袍。

只不过屠夫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他只瞧了两眼，就认出了林渊，他笑着对着林渊说道：

“先生又来了？走走走，这次让我好好招待您！”

林渊还以一个微笑，“屠夫，好久不见，不过我此次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待手中事务结束，我必亲自登门拜访，就此别过！”

“先生哪里的话，既有要事在身，我便不耽误先生了，先生请！”

“请！”

二人简单打个招呼之后，就分开了，林渊朝着天龙寺前进，屠夫则扛着锄头去自己家的地里忙农事，过段时间，就该播种了。

最后一段路没花多少时间，很快林渊就登上长阶来到了天龙寺的寺门前，只不过这一次大门是敞开的，林渊见没有人守着，就直接走了进去，谁曾想进门以后也是一样，一个光头也没见着。

林渊有些纳闷，寒冬腊月刚刚过去，这时候寺里应当有人才对，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见情况不对，林渊略有些着急，他也懒得再爬众生塔，只见他运转功力，大喝一声：“晚辈林渊，有事求见圆明大师，请大师出来相见！”

“阿弥陀佛，施主且过来，贫僧在老地方等你！”

就在林渊喊完后，圆明的声音直接在林渊的耳边响起，相比于林渊，圆明的这一声更为恐怖，因为他给林渊的感觉就像是圆明对着他耳朵说的，声音不大，却清晰非常，不像林渊那样，是用喊的。

在听到圆明的声音后，林渊几个闪身，就来到了众生塔前，他推开第一层的大门走了进去，果不其然，没有百姓，也没有和尚，林渊带着好奇直登第九层，这一次没有人再来拦他，因为除了圆明，整个天龙寺的和尚都不见了。

静心阁内，圆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林渊进来后，圆明才睁开闭着的眼睛，双手合十问道：“阿弥陀佛，林施主，贫僧有礼了。不知施主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大师，我这次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我......”

林渊甚至都没有还礼就将祁国王宫内李彦的分析和猜测一股脑说了出来，林渊说的急，却没有遗漏下任何关键信息，圆明起先并没有什么表情，但越听越不对劲，等林渊说完时，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罪过，罪过，施主所言若是真的，这天下不知还能和平多久，难得施主有救济天下之心，此事贫僧可以帮你，不过有些问题施主恐怕没有注意到，或许需要施主你做一个抉择。”

“什么问题？我为何要做抉择？”

“阿弥陀佛，施主可知，每年冬末春初，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天龙寺为何会一个人也没有？”

圆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还问了他一个问题，林渊不得其解，但还是回答说：“晚辈不知。”

“善哉，善哉，这世间苦难之人众多，不是每户人家都能撑过寒冬，或因病，或因老，或因财，总有百姓会在冬日里与世长辞，家里没了大人，受苦受难的，都是些孩子！”

圆明解释了以后，林渊才明白为何天龙寺一个和尚也没有，想来每年的这段时间天龙寺的僧人都会集体外出，将那些苦难家庭的孤儿找到并带回来。林渊有些震撼，即便是他母亲这般善良的人，也仅仅只是心系祁国百姓。

好一个天龙寺，李彦曾经说过，天龙寺主张和平，林渊还以为这些个和尚只是不喜欢战争，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做这种大善之事。

林渊想到这儿，双手合十，恭敬道：“贵寺心系天下，实在是令人敬佩！”

“善哉，善哉，施主过誉，每年前来天龙寺的达官显贵数不胜数，累积起来的香油钱不是小数目，除了买些香烛纸钱和必需之物，吾等要这些黄白之物无用，何不用来救济百姓呢？”

“愿意远离红尘俗世，入我佛门的孩子，我们都会带回来好生安置，不愿意的，给些银钱让他们能够少些饥饿、寒冷也足够了。这些事一向是由寺内的其他人去做的，施主现在明白我方才所说的问题是什么了吗？”

第40章 取舍

林渊郑重地点点头，在圆明说完这些后，他就已经明白了，圆明所说的问题很简单，天龙寺全寺僧人云游天下，独独留下圆明自己，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不能去。

结合之前圆明说过的话林渊知道，圆明要守在这里，镇压魔头，所以即便他们愿意和祁国合作，也只能是傅谦过来，而不是圆明过去。但这样一来，他就要做出选择，如果傅谦来此，祁王李彦的安危就再没有人能有保证了。

若是傅谦留在祁国保护李彦，只要王杰、王瑞同时实现，无论是祁国还是天龙寺都必败无疑，他们收集十大神兵，一统天下也再没人能阻止。

了劫虽强，却终究不是二品，若是那两兄弟一起来，他和圆明也只能勉强抵挡，若是无双王朝带着兵来，那就真没办法了。

林渊陷入两难的境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选择，他在原地来回踱步，有些着急，圆明见状对他说：“施主，这世间许多事都没有两全之法，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取舍本就是难事，你又何须介怀？”

就在林渊难以抉择的时候，他转换思路，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他说：“大师，你不能离开是为了镇压塔下的魔头，既然如此，你将我送到塔下，我将他们全部杀了不就行了吗？到时候你再带上众生塔第八层藏着的那几样神兵，和我一同前往祁国，这样不就行了？”

圆明一听差点没把血吐出来，只见圆明盯着林渊说道：“善哉，善哉，贫僧乃是佛门中门，怎可轻易杀生，施主这话往后不可再说，那三个魔头虽恶，却并非是不可教化之人，吾等怎能三言两语就剥夺了他们生存的权利？”

林渊嘟囔了一句：“是我杀，又不是你杀，你激动什么？”

“嗯？”

圆明朝着林渊一瞪，似是有些不满，后者连忙摆手说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不杀，不杀！”

林渊说完单手抱胸，另一只手则撑着脑袋，他又开始来回走动，圆明确实不能随便离开天龙寺，这事儿在林渊不在他，所以他将眼睛合上，就坐在那儿静静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林渊突然开口道：“大师，劳您将窗户打开。”

圆明虽然不懂林渊要做什么，却还是一挥手，将窗户全部打开来，林渊走到窗边大喊：“小白~”

“施主，小白是何人？天龙寺内除了你我，应该是没有别人的。”

面对圆明的提问，林渊默不作声，只是朝着他笑了笑，随后问了一句：“大师，可有纸笔？”圆明一愣，随后点点头，他还是简单地将衣袖一挥，林渊要的东西就出现了。

在圆明不解的目光中，林渊直接趴在了地上，提起笔开始写信，信上写了什么，圆明没去看，只是在林渊将信写好折好的同时，窗外传来了一些声响。

“咕咕~”

一只白鸽从窗外飞了进来，围着林渊飞了好几圈，林渊将左手伸出，小白精准地停在了他的掌心之中，一旁的圆明看着林渊掌中的小白，惊讶道：“这只白鸽居然有如此灵性？施主你方才说的小白，就是它？”

林渊摸摸小白的小脑袋，点点头回答说：“嗯，小白是我的信使，能听懂我说的话，它非常聪明！”似乎是知道林渊在夸它，小白在他的掌心跳动了几下，很是可爱。

“小白，这封信你送回应天城交给老李，然后将老李的回信带回来，要快知道吗？”林渊一边说一遍将信纸固定在了鸽子的腿上，等林渊将信绑好后，小白扇着翅膀，又围着林渊绕了两圈，然后飞了出去。

小白飞走之后，圆明挥手将窗户合上，问道：“施主，此地距离祁国都城如此之远，饶是施主你用尽全力，也需要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这只信鸽如何来得及？”

“嘿嘿！”林渊闻言一笑，“大师有所不知，论速度，小白不知比我快了多少倍，不要小瞧了它！”

圆明很是诧异，林渊可是三品之中的佼佼者，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功力的深厚程度，他都比同级的武者强出数倍，虽不知林渊是怎么修炼的，但此前林渊陷入癫狂时，打了他几十掌，那时候圆明就清楚林渊的实力了。

按理说林渊的速度已经是天下顶尖了，一只白鸽居然比他还快，圆明有些无奈地说：“阿弥陀佛，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看来贫僧的眼光终究短浅了些！”

林渊也不解释什么，小黑小白为什么这么通人性，为何这么与众不同，他也不知道的，或许只有李胤和自己父母才知道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林渊就待在天龙寺内，圆明一直在众生塔第九层没有出来过，倒是林渊在天龙寺里四处闲逛，闲来无事，他还会跑到第七层去翻阅武技，到第八层去耍耍兵器，有什么不懂的，他会去问圆明，他做的这些事圆明都知道，但他并没有限制林渊。

......

祁国王宫。

李彦手中拿着一张信条，信上也没几句话，但林渊的意思他都明白，他将信条递给了傅谦，傅谦看完以后也犯了难，问道：“王上，王爷离开前我们都疏忽了这事儿，如今要做选择，可是有些难了。”

李彦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看着窗外的景象，李彦说道：“傅侍卫你瞧，春天快到了。”

傅谦不明白李彦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不等他问，李彦又说：“傅谦！”

“臣在！”

“即刻前往天龙寺，协助圆明大师守好神兵！”

傅谦没有立刻应承，见他没有反应，李彦转身看着他，问道：“你不要忘了忠于君，忠于国这六个字是你的职责所在！”

“臣，领旨！”傅谦咬着牙回答了李彦，他确实是有些放不下李彦，他不在，王宫内最高的也就是三品，尽管三品有好几位，可面对王杰两兄弟，三品有什么用？但祁王的命令，他不能不听，数十年前，是祁国王室之人救下了他，救命之恩，岂能忘怀？

当他的伤势恢复以后，并没有人强迫他留下来，他也还不是二品，所有人都尊重他的选择，是走是留都看他自己，几经思虑后，傅谦留了下来，在上一任祁王的贴身侍卫死后，他得到机会，顺利地破了二品境。

若不是他被人救下，往后的一切都是空谈，所以傅谦对祁国王室之人无比尊敬，他领了侍卫一职，从此只听命于祁王一人。

傅谦站起身，朝着李彦深鞠一躬，然后离开了，他走以后，李彦抬起头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孤乃祁王，若能以孤的性命换得祁国百姓平安，死便死了！只是有些对不住老林你了，父王，儿臣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