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臣被带去另一个房间，铁制的桌子上躺着厚厚一叠文件，黑衣公安伸手示意林霄臣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了桌子另一侧。

“这是文件，请您仔细阅读，确认无误后在所有横线处签字。”黑衣公安这样道。

林霄臣边翻阅资料边问：“这起案件堵我一个人的嘴容易，但是，长野警署那边如何交代。”

黑衣公安：“这个不用担心，我们会派人前去，但是，警员间的议论，恕不在我们的管理范围内。”

所以还是需要他来顶压力，早知道就不那么快答应了，好歹讨价还价一下啊啊啊。

林霄臣内心有些抓狂，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很明显已经怀疑自己有问题了，上原由衣虽然表现的没那么明显，但是林霄臣不相信一个同样敏锐的刑警会注意不到那些异常。

自己还是太过冲动了，怎么就忘记自己开了第三视角呢。

“林霄臣警官，你是对条例有什么疑问吗？”

黑衣公安突然开口，打断了林霄臣纷乱的思绪。

他抬头对上黑衣公安依旧严肃的脸，然后低头看向文件，原本平滑光洁白纸，边缘已经被他捏出了道道褶皱，林霄臣松开手，用手指抚平折痕。

“我知道这件事对您来说太过突然，事情本身也具有危险性，我很理解您的紧张情绪。”

黑衣公安开口道，似乎是在安慰，但是偏偏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林霄臣低头却没有答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会被人误解成害怕紧张，那还不如不解释。

文件很厚，前后照应的条例很多，林霄臣看了一个上午，直到确定最后一丝细节问题后，他才一一署上名。

黑衣公安接过了文件，确定无误后对着林霄臣点点头：“可以了，您可以先回去继续自己的事。”

林霄臣起身，只觉胃部出现一阵灼烧痛，想来是饿得有些久了。

房间内没有时钟，看布局应该是公安内部的审讯室，长期混淆时间能带给人更多的压力，这也是公安常用的审讯手段之一。

想到房间的性质，林霄臣就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确认无事后急匆匆离去。

黑衣公安将他方才填写的资料拿到了上级的办公室：“黑田先生，这是林霄臣签署的保密条例。”

黑田兵卫坐在椅子上，接过黑衣公安双手递上来的文件点点头：“他有说什么别的吗？”

“没有，林霄臣很爽快地签了字。”

黑田兵卫“嗯”了一声：“你先去忙，有事我会喊你的。”

“是！”

黑衣公安很快离开，黑田兵卫将文件放到一边，他近期才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身体机能已经大不如从前，记忆似乎也停留在了十年前。

十年前，他前往美国参加国际将棋大赛，中途碰到了一队杀手，在逃脱的路上遭遇车祸，直到今年才苏醒。

醒来后，他得知他碰到的，是个跨国犯罪组织，自己跟踪过的那个人应该是个组织高层，但很可惜，公安并没有详细的信息。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肖像画，那是他刚苏醒后就联系侧写师画的，画面上的人模糊了五官，但是眼睛却着重涂上了紫罗兰色。

紫罗兰色的眼睛，混血儿，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中等身材。

这是那个高层唯一的线索。

黑田兵卫误入现场是意外，但是那位高层对于自己的态度过于在乎，就好像，知道自己会坏事一样。

真是太奇怪了。

他想着，门口有人敲门：“黑田先生，樱田门的负责人已经到会议室了。”

黑田兵卫：“我这就来。”

樱田门，公安上一届的秘密组织，同样负责跨国犯罪集团，黑田兵卫眯眯眼，突然想起，林霄臣的父母，好像也曾参与其中。

真是——缘分呐。

………

林霄臣回到了长野警署。

大和敢助打着哈欠，药物的后遗症还未消退，他有些昏昏欲睡，诸伏高明和上原由衣不知踪影。

大和敢助见林霄臣一直左右转头，提醒道：“高明和由衣去移交材料了。”

“移交材料？”林霄臣不解道，“什么材料？”

“日和量子的。”大和敢助道，“日和量子谋杀秋月瓷未遂是事实，已经讲证据递交检察院了，日和量子家中搜到了剩余的毒药，法医鉴别出来和毒杀三名死者的是同一种。能让人心肌麻痹产生猝死的现象——也不知道日和量子从哪里得到的。”

他冷笑一声，“不过，就此结案了。”

这是林霄臣完全没有想过的结局，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一笔带过，林霄臣本能地感到不安。

“理事官刚刚来了，你不在，他让你过几天去总部找他一次。”大和敢助又是一个哈欠，好似突然想起么一般，“你大早上跑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对了，法医课药剂丢失查出来了吗？”林霄臣含糊揭过话题。

大和敢助点头：“查出来了，是新来的法医助手，偷试剂拿去卖钱，一查就查到了，药剂也没什么别的，那个法医本来就把两瓶药剂弄混了，他一调包反而歪打正着。”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幸运。”林霄臣坐回位置上，“那，三名死者的家属那边怎么办？”

“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各自安抚。”大和敢助感到一阵头疼，“外界又要大骂警察无能了。”

林霄臣沉默片刻：“大和前辈，我有点不舒服，下午想请个假。”

“好，我帮你顶班，你回去休息吧。”大和敢助一口答应，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林霄臣心里乱成一团，想了想，买了三捧花去了长野墓地。

今天阳光正好，墓碑排列整齐，不见丝毫阴森气息。

林霄臣手里拿着花，抬眼间，看到了秋月瓷。

秋月瓷正弯腰放下花，正打算离开就看见了林霄臣，于是主动打招呼：“林警官。”

“秋月小姐。身体好些了吗？”林霄臣笑着迎上去，“来…看同学的？你不介意她们曾经欺负过你吗？”

“算了。”秋月瓷浅浅一笑，声音很轻柔，“死者为大，事情都过去了，我还能记恨她们一辈子吗？我来，也算全一份同学一场的情谊。”

林霄臣点头：“秋月小姐真是很善良的人。”

“您千万别那么说。”秋月瓷眨眨眼，“正巧，我也打算向您道别，我要和母亲一起回种花了。”

“诶？”林霄臣有些吃惊。

秋月瓷解释道：“母亲说，既然我在这里不开心，那就回开心的地方去，而且，我的身体一直不好，母亲说要试试老祖宗的法子，让我用中药调理调理。”

“这么突然，我都没有准备好临别礼物。”林霄臣道，“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秋月瓷道，“很感谢林警官对我的照顾。”

“都是我应该做的。那么，我请秋月小姐吃顿饭吧，”

“感谢您的好意，不用了，我下午就要动身了。”秋月瓷婉拒，“再见林警官。”

“再见。一路顺风”林霄臣祝福道。

秋月瓷低头，轻声呢喃一句：“（中文）再见。”之后转过身去抬步离开。

林霄臣一愣，舌尖一阵发麻，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中文）再见，瓷。”

秋月瓷离开的背影一僵，转身对着林霄臣莞尔一笑：“（中文）记得早点回家啊，警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