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红兵敲响门，办公室里传来梁小东的声音，“进来！”孟红兵推门进入办公室里。梁小东坐在转椅子上，此时他背对着孟红兵，他的一条胳膊肘支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指上夹着的雪茄正袅袅地冒着白烟，窗户外霓虹闪烁，偶尔透过窗户玻璃照射进来的霓虹灯影会湮灭他映显在玻璃上的肖像，等霓虹闪过后，他的头像在窗户玻璃上显现出来，他穿着黑色进口西装，把头整理的一尘不染，头发上涂抹了头油，三七分长发显得乌黑锃亮，就是映显在玻璃上也仿佛反射着光，他的脸盘比较以往圆润了不少，白白净净的脸蛋上，眉毛黝黑，一双眼睛斜长，不过瞅人的眼神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的眼睛总是透露着凶狠，凌厉，似乎能看穿别人的灵魂。

吱呀一声转椅转动，他面对孟红兵，孟红兵走到办公桌前。

“大哥，我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他说。

梁小东从桌面的雪茄盒中拿出一根雪茄递给孟红兵。

孟红兵接过雪茄，坐在椅子上，然后把雪茄点燃，他抽了一口雪茄，盘起二郎腿，“大哥，我认为我们把钱搭在两个土豹子身上不值得。”

梁小东啪拍了桌子。孟红兵浑身激灵，看到梁小东目光里似乎要喷射出两团火，他随后不敢直视梁小东的目光，而是低垂下头。这时他掐着雪茄的手指轻微颤抖起来。

梁小东吼道:“你懂什么？”

孟红兵低垂着头，抬起眼皮，额头上顿时显出三道皱纹，他看了一眼梁小东，见梁小东凶巴巴的，他马上低垂下眼帘。

“如果不摸清楚这两个小子的底，我们都得玩完！”梁小东继续说，挥手抽了一口雪茄，然后高昂起头，缓缓吐出雪茄烟雾，他的眼神越来越傲慢，仿佛在瞅着令他鄙夷的事物。

“我听大哥的。”孟红兵说，他的声音却在颤抖。

梁小东说:“那两个小子用俄罗斯娘们了？”

“用了。”

“你看见了？”

“没有。”

梁小东皱紧眉头，一只手按压在桌面上，后仰着身子，昂头鄙视地盯着孟红兵，“老孟，”他说，“既然没看见，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用了俄罗斯女人？”

孟红兵面色涨得通红，他颤抖着手把雪茄按死在烟灰缸里，然后双手放在桌面下，互相握紧在一起，他一会揉捏自己的手指，一会儿又松开手指，好一会儿，他才喏喏地说:“我是趴在门板上听到的了。”

“你糊涂！”

面对梁小东暴喝，孟红兵浑身剧烈颤抖，梁小东继续说:“为什么不在卧室安装监控设备？”

孟红兵猛地抬起头，“我一切都是听大哥安排的！”

梁小东意识到再苛责孟红兵已经没有意义，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摆了摆手，然后说:“明天我们继续考验蒙仙兵，李乾。”

“大哥是想让他们纳投名状吗？”孟红兵觉得心口的热血上涌，心里的兴奋令他眼中贼亮。现在春城有两大帮派，一派是以李富贵为首的泛海集团，另一派是以梁小东为首的自三联帮，如果让蒙仙兵，李乾纳投名状，那么只有一件事情值得做——杀掉李富贵，李富贵一死，春城地下世界将统归三联帮管理。他抬起头，渴望地看着梁小东。

梁小东眼中闪过阴冷的光芒，片刻后他的眼中又暗淡下来，“现在杀李富贵还不是时候。”他说。

孟红兵的目光暗淡下来。梁小东高昂起头，抽了一口雪茄，吐出烟圈时，他透过烟雾看棚顶上的灯，灯光耀眼，炽白，他的脸上快速褪去血色，最后宛若一张白纸。

“可是我们一年要上交李富贵不少的利润。”孟红兵说，“去年泛海集团以大股东的名义，从我们三联帮生意当中抽走了六成的利润，”他看见梁小东的目光凶狠起来，他的声音变得犹如蚊虫的嗡嗡声了，“可是李富贵却什么也做不了。”

梁小东握紧拳头砰砰砸在桌面上，连续砸了几下，他的拳头突然擎在半空，不往下砸了。然后他环抱双臂，闭上双眼。

“老家伙没用，我也想除掉他，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他说。

“为什么大哥？”

“李富贵的黑帮组织不光在春城，在京海也是有势力的。”

“李光明！”孟红兵惊诧地说。

梁小东没有正面回答，“目前我们并不知道李富贵有多少实力，贸然动手，我们会吃亏的。如果失败，我们连四成的利润都没有了。”

“咱们就惯着老杂毛？”孟红兵吼道。

梁小东摆了摆手，“这件事到此为止，先别跟我提了。”

“大哥……”

梁小东摆了摆手，“别说了！”

孟红兵长叹一声。

梁小东继续说:“还是按照我的意思办，明天继续考验蒙仙兵，李乾。”

“大哥想怎么做？”

梁小东沉思一会儿，然后说:“赌场有几笔账款还没收上来，让蒙仙兵，李乾去收账款。”

“可是那两笔账款的欠款人，”孟红兵眉头紧锁，“——一个是官家的人，一个是没有钱的穷人。”

“怎么？那就不收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动官家的人，会给我们惹来麻烦的。另外那个没有能力还钱的人，会受到官府的保护的。”

梁小东撇着嘴，无声地笑，“所以我才派蒙仙兵，李乾去收账款的。”

“大哥是想他们纳投名状？”

“我正是这个意思。”

“好吧！明天我会安排他们。”

“回去吧！”

孟红兵走出办公室，回到家后吃了两片安眠药，直到睡到晌午，才回到夜来香夜总会。他在夜总会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蒙仙兵，李乾，最后是在巷子里的小饭店找到了他们。

小饭店狭小，脏乱，四处都脏兮兮的，饭店中只有蒙仙兵，李乾，其余座位都空着，孟红兵进来的时候，一位身材臃肿的胖女人正在门口坐着，无聊地织着毛衣，她对面坐着一位穿白大褂，剃光头的中年男人，这两个男女关系似乎特殊，女人织毛衣时，总会暧昧地斜睨光头男，光头男洗菜时爱怜地打量女人。孟红兵走过两人，来到餐桌前坐下，“你们怎么在这儿？”他说，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抽起来。

蒙仙兵端着饭碗，扒拉几口面条，“我饿了，”他说，头不抬眼不睁，“所以带着兄弟对付一口。”

“今天，你们去收两笔账。”孟红兵说，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条，放在桌面上。

李乾拿起纸条，纸条上面写两行血字，国庆之欠赌场五万元，连本带利一年内还清，落款下写着国庆之的名字，地址，工作单位，另一张纸条上写着，余青红欠五千元，一个月内连本带利还清，落款下地址，余青红的名字，以及欠款年月日。

孟红兵打量李乾。蒙仙兵抬起眼皮，专注看着李乾手中的纸条，李乾眉头紧皱。

蒙仙兵说:“纸条上写的啥？”

李乾说:“欠款人的金额，姓名，单位，地址。”

蒙仙兵看向孟红兵，“这是让我们找他们要账？”

“是，办完了回来告诉我一声。”孟红兵站起来，转身走了。

李乾把两张欠条递到蒙仙兵近前，“大哥，”他说，“你看看吧！”

蒙仙兵伸手接纸条，突然诶呦了一声，他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看着碗里剩下的面条汤不舍得，他一边端起碗，一边说:“我上厕所，等我回来再看！”他喝完面条汤，跑到厕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