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汽车，自行车接踵而至，两边道路上行人行色匆匆，五百米处广场上的播音喇叭里，一个嘹亮的声音传出来，“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经济得到长足发展，人民的生活进一步得到改善，党中央决定，为了人民的幸福，为了中国的富强，将坚定不移地执行改革开放政策。”广场四周的老人，孩子都站起来，面对着播音喇叭，老人们热烈鼓掌，孩子们蹦跳着，挥舞双手呐喊，“中国共产党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这样的情景，梁小东心中顿感悲凉，他已经走到了人民的对立面，然而他却不想回头，他握紧拳头，锤击着车窗，吼叫:“老孟开快点！”

孟红兵快速挂到五档，汽车宛若喝醉酒的壮汉，在道路上横冲直撞，四周的景物马上变得模糊，仿佛一缕缕即将消散的烟影，刹那间，梁小东仿佛看到了破碎的世界，这时他的身子犹如化作一条恶龙，冒着腾腾的黑烟，从汽车里飞了出去，只在这天地间盘旋一会儿，他便吐出火蛇，把万物烧毁。

“嘟嘟……”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惊醒，眼前的幻象消失不见，汽车虽然已经通过广场，但是那女人微弱的声音依然在他耳畔回响，他心烦意乱地接通了电话。

“梁副队长，”电话另一头李伟的声音。“林队长安排咱们去一趟慕白的出租屋。”

“慕白牺牲了，我们再去他的出租屋还有必要了吗？”

“林队长认为有必要。”

“我现在在外面，这就回市局。”梁小东挂断电话，心想:“依照林队长工作认真谨慎的态度，一定是预感到慕白出租屋里有什么留存的证据没有上交到市局。”想到这里，他手心里冒出冷汗，面色变得惨白。

“老孟，”他说，“把我放到市局门口后，你别走，跟上我们的警车，如果有意外，你记住我会电话通知你。”

孟红兵皱紧眉头，“我知道了大哥。”然后他把车开到市局门口，梁小东下车，走进市局院里，进入到办公室。

李伟穿着警服，电脑桌边放着他的警帽，显然他昨夜并没有睡好，他的衣着虽然干净，但是他的头发乱蓬蓬的，面色苍白，此时他坐在电脑前，一双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上慕白的户籍信息。他叹息了一声，拿过桌面上的一打资料阅读。

梁小东走到他的身边，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梁小东，而是紧盯着桌面上的材料。

材料不是别人的，是慕白的，材料每一页上都有警察局红色印章，上面写着绝密，材料字迹工整地写着慕白出生日期，以及他的出生地，家庭成员。

李伟把手指抵在慕白家庭成员下面的字迹上，认真阅读每一个字。很快他摇了摇头。

“咳咳。”梁小东干咳两声。

到了这时，李伟才发现梁小东。

“梁副队长，你回来了！”他说。

梁小东背负双手，看着桌面上的材料，点头笑道:“伟，你在干什么？”

李伟说:“慕白不是我们的卧底吗！生前我们给他制造了一份假的户籍证明，保留了真实的档案，他死后需要联系他的家人，所以我翻找出他的档案。”

“现在我们可以去慕白的出租屋了吗？”梁小东问，快速扫视档案，见档案没什么重要信息，他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稍等！梁队长。”李伟说，把材料装入档案袋里，然后认真封口，走出办公室，不一会儿，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探出头，招呼梁小东一同去慕白的出租屋。梁小东和他走到院落，驾驶一辆警用摩托车行驶出市局。

由于过了上班的时间点，道路上的车辆和自行车很少，所以摩托车开的很快，梁小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了一眼倒车镜，孟红兵驾驶着捷达汽车跟随在他们身后。然后他有一搭无一搭地和李伟闲聊，实际上，他是想分散李伟的注意力，以免他发现孟红兵。李伟有意拉进同志之间的感情，所以只要梁小东问，他就无话不说，直到到了汇丰大厦附近的小区里，他也没有发现孟红兵。

李伟熄火，梁小东下车，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楼栋里。到了二楼，李伟拿出钥匙打开房门。然后两个人走进屋里。

房屋简陋，狭小，四周墙壁刷了白浆，左边墙壁上挂着一副铅笔勾勒的画，画中人物形象抽象，像是一家三口人。除此外，床上的床单干净整洁，对面的小桌子上放着厚厚的一摞科学书籍，一个录音机，纸，笔。

梁小东觉得慕白如果有保存的重要物品遗留在屋里，一定会在书桌抽屉里，所以他让李伟搜查床底下，他走到书桌前把每一个抽屉都打开，然后再把抽屉里的物品都拿出来，翻找，但是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反而是李伟有了重大发现。李伟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皮箱子，当他打开皮箱子的时候，皮箱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衣服，他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翻找，当他把所有衣服都拿出来时，他又敲击皮箱子四周边缘，当当的声音回响起来，李伟兴奋地拆卸下四周的挡板，从里面拿出几盒录音带。

“梁队长，”他说，“你看！有重大发现！”他把几盒录音带展示到梁小东的面前。

梁小东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随即他僵硬地挤出笑容，伸手去接李伟手中的录音带，李伟缩回手，说:“录音带由我保存，我回到市局就交给林队长。”

梁小东伸出手一把抓住录音带，往自己怀里带，李伟愣神一秒，很快他双手握紧录音带，“梁队长，这可是林队长交代我的事儿？”梁小东觉得现在从李伟手里夺走录音带并不好，万一这录音带里只是无关紧要的内容，他不是提前暴露了！他马上笑意盈盈，“伟，你误会了。”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松开了录音带。

李伟马上把录音带揣到怀里，“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先播放录音带，看看这录音带里是否真有用，如果没有用，我们拿回去，反而给林队长，田局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伟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梁小东笑嘻嘻地说:“伟，相信我！”他伸出手。

李伟捂紧胸口，看到梁小东真诚地点头。他又慢慢放下手，“梁队长，你真这么想的？”

梁小东点点头，李伟从怀中掏出录音带，递给梁小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