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已过。

酉时初起。

按照锦衣卫第一军的时间算法，刚刚是傍晚7点钟。

天，已经完全黑了。

按照应天府的安排，晚上8点到9点，是官府的花灯游行。

7点到8点，允许老百姓自行花灯游街。

如果有歌舞表演，或者是大型花灯，那就要等到9点钟之后，跟在官府的花灯后面。

所以，此刻的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拎着各色小花灯到处游走。

应天府安全部的安全员，并没有阻拦，只是维持住基本的秩序，确保不出乱子。

花灯游行沿着鼓楼大街，一路自西向东。

街道两边除了破例晚上开门的商铺，还有不少小商小贩摆的摊子。

卖吃的，卖小玩意儿的，表演杂耍的，甚至还有卖针头线脑和香包水粉的......

整个街道，俨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欢乐集市。

等到了大约8点钟的时候，整个城市的气氛已经愈发的热烈。

观礼台上的嘉宾，也是在这个时候纷纷入场。

永历皇帝和皇后，带着两三个太监宫女，在守备队的保护下走上了观礼台。

观礼台正面悬挂的牌子已经由“锦衣卫第一军军长”，换成了“大明皇帝”。

陈昊则是和顾炎武一起，站在了鼓楼东侧的观礼台。

“今晚人不少啊！”

陈昊捏了捏眉心，看着台下的百姓道。

他是从军部指挥部匆匆赶来的，研究了一晚上的军务，的确有些困乏了。

顾炎武在旁边哈哈一笑：“老百姓这些年过得太苦了，有这种乐事自然都会积极参加的。”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王大柱从后楼梯走了上来。

“军长，咱们的花车从西边已经入场了。”

“好，知道了，注意警戒！”

陈昊点点头，叮嘱了一句。

情报部白虎分部这几天抓了不少鞑子的奸细。

有奸细供出来，说是准备在花灯节的时候，刺杀陈昊。

虽然白虎分部和玄武分部各抽调了不少人，全力的追捕这些奸细。

但今晚临时进城的人更多，保不齐还有没发现的奸细。

守备队和近卫旅都抽调了最精干的人手，在观礼台和沿途设防，防备的就是可能出现的刺杀。

如果真有奸细暴起伤人，虽然不担心会被得手，也要防止弄出乱子，惊扰了人群，到时候才不好控制。

王大柱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再去检查一遍防卫，却又被陈昊叫住了。

“对了，西边观礼台那边，虽然不是鞑子刺杀的目标，也要做好防护！”

陈昊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王大柱自然应了下来，转身下去了。

顾炎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和陈昊聊起了别的。

晚上9点。

应天府准备的花灯游行结束了。

为了有更好的表演效果，甚至燃放了两个巨大的花火。

当然，这都是提前在守备队报备过的。

漫天烟花炸开的时候，就连陈昊都看的津津有味。

不得不承认，虽然几百年后的现代也有花灯游行。

可是和这时节相比，总是缺了点味道。

“军长，后面还有各家的歌舞表演，据说还有什么花魁争霸，你要不要再看一会儿？”

顾炎武笑着说道。

陈昊心里也有些痒痒。

来了这么久，还真没看过什么花魁。

唯一接触过得，就是在缅中行省见到的花魁，现在已经是锦衣卫第一军的文工团长花谷梁了。

都说金陵十里秦淮烟花地，那花魁肯定是比花谷梁要强上不少的。

不过陈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我还是先撤了。”

“鞑子这次来势汹汹，前锋已经到了青州，据说是水陆并进，还带了红毛鬼的新家伙。”

“虽然咱们不用担心他们的进攻，但癞蛤蟆不咬人它恶心人，不能因为他们进攻，让老百姓遭殃。”

“我先回指挥部了，顾院长你难得休息，今天就留下来欣赏吧！”

顾炎武爽朗一笑：“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昊笑了笑，转身带着警卫员就下了楼。

王大柱想跟着他一起走，被陈昊拒绝了。

“行了，顾院长还在这里，花灯会还没结束，你以这边为重。”

“老沈跟着我回去就行了，有问题及时处理。”

“一定要保证顾院长的安全，现场如果有情况，听顾院长决断。”

陈昊留下王大柱，带着沈莫师和几个警卫员，悄无声息的回了指挥部。

而花灯节，此刻才是真正达到了高潮。

就算是刚才花火燃放，都没有现在的气氛热烈。

因为，秦淮河十家最有名的青楼，开始游街表演了。

这年月，文化娱乐活动极其匮乏。

除了有钱人能去青楼听听曲，老百姓哪里能看到所谓的各家青楼头牌，哪里还有曲子听。

今天这个花灯车游行，各家青楼都是下了功夫的，摆出来的自然是各家头牌。

老百姓自发的涌到两边，给花车让出了路，人群里喝彩声响彻了天。

“......好......”

“......彩玉姑娘，再来一个......”

“......红袖姑娘，跳的漂亮......”

“......真香啊......”

热闹，从街道上，也漫延到了观礼台。

鼓楼上的人最多，也都拼命的鼓着掌。

东侧的观礼台上，顾炎武的随员们也是纷纷叫好。

顾炎武并不是个严苛的人，并没有责备众人，反而笑着不时的鼓鼓掌，只是眼神始终忍不住朝着花车来的方向看去。

西边。

永历皇帝和皇后也没有走。

他们终日都困在居所里，说是和坐牢一般也没什么分别。

今天难得出来放风，刚才又代表大明宣布还都南京应天，此刻心情都是极好。

夫妇两人比之前，倒还白胖了少许，看起来更有富贵气质。

永历皇帝时不时的，还朝着城下挥挥手。

“大明皇帝”这块招牌还是有些号召力的，楼下的老百姓，也会时不时的回应他的招手，甚至有人高喊几声“万岁”。

这让永历皇帝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瞬间，他甚至都有些志得意满。

看，这还是朕的天下！

那姓陈的......

只是这个念头一冒起来，永历皇帝立刻吓得赶紧掐断不想。

嗯，这天下，还是朕的，是朕的......

他下意识的攥了攥藏在袖子里的手，给自己打着气......

左边肩头，却是忽然像是被人锤了一拳，猛地向后一撞......

紧接着，就是一声极低的“咻”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永历皇帝疑惑的看了看自己左胸，一根黑色的木杆，正插在自己胸口上，尾巴上还有几根羽毛，正在剧烈的颤动......

一团红色正从胸口上快速的晕开。

“？这是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却是一软，浑身力气仿佛消失一般，瘫向了一旁的皇后身上。

他的最后一个意识，似乎听见了一阵呼喊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有刺客.......”

随后，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