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斯年的淡定和林升的惊讶中，白蝠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那就是请两位出手帮她抢到至少一颗血丹。

她生硬地蛊惑道：“这样，既能挽救我朋友的性命，又能破坏玄黄教的图谋，一举两得，两位意下如何？”

林升眨了眨眼：“不是……这虽然是好事，但是听你这么说出来感觉就没啥吸引力了呀？为什么呢？”

杨斯年也说道：“为什么我们要帮你？天庭的约定时日还有不到十天了，我们现在也不算正式成员，如果被玄黄教追杀耽误了时间，我猜天庭也不会出手相助，而我们则白白招惹了玄黄教这个没下限的敌人，何苦呢？”

白蝠语塞，是啊，凭什么人家要为了你一句话就丢下自己的事情去拼命呢？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玩命啊。

以前她在玄黄教中的时候因为相对比较自由，谢平安也特意给她营造了个“大家庭”的气氛，她根本感受不到与玄黄教作对有多大的压力，但是在宋策带着她脱离教团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心目中的“大家庭”在其他人眼中是如何的强大和邪恶。

在她任性地去水牢营救宋策，身负重伤昏迷之后，宋策不仅没有把她带回教团，反而带着她逃走，一开始她是不理解的，但是在多次看到以前的“家人”为了达成目标而对普通人做出的行为之后，她的感觉变了。

换了个角度之后，她惊讶地发现，玄黄教的所作所为居然如此的可怕，为了某个高高在上的人物能当皇帝，居然在他自己的国家，用他自己的子民的性命来准备仪轨、炼制丹药，还不是小规模的谋杀，是成百上千，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屠杀。

她亲眼看到，以前自己的“亲人”对待他人时有多残忍可怕，也见过偶尔有高手奋起反抗，把屠村的教徒击退，但是很快便有职阶更高的教徒出现，把反抗者彻底杀死。

这不正是以前自己做的事情吗？偶尔有教众出去执行任务，却被恶徒袭击，武艺高强的自己便会出手，将阻碍自己视为亲人的教众的家伙一一击杀，然后享受教众的赞美！

但是在宋策被黑蛇卫囚禁时，九江总坛的所有人都不去营救，甚至阻止她去营救，因为宋策的价值不高，而且那一看就是个陷阱，大主祭不允许自己这个价值更高的棋子折损在营救毫无价值的棋子的行动中。

而自己违反了命令，私自出动之后，自己在教中的价值也就被清零了，没有任何救援不说，甚至还遇到过两次追杀。

难道这就是自己当做家庭的玄黄教吗？难道这就是自己视为家人的玄黄教徒吗？

因为重伤和精神打击，白蝠一直萎靡不振，全靠宋策的影鬼一路上带着两人躲避组织的追杀，一直到宋策体内的煞气失控。

这时候白蝠才明白，宋策带着她逃走，对宋策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

通过了玄黄转生仪轨的人，等于跟玄黄教彻底绑定，他们需要玄黄教的丹药、功法来控制体内的煞气，而这些丹药和功法同时也会壮大他们体内的煞气，让他们的体质越来越扭曲，直到最后堕落成为魔人。

只不过，待在玄黄教中的魔人依靠着丹药和功法，有很大的机会不会丧失自己的意志，而宋策这样的叛逃者，很快就会被煞气反噬，不仅身体异变，就连自身的意志都无法维持，彻底变成煞魔，连魔人都做不成。

而自己，则是玄黄教奉剑职阶的弟子中，绝无仅有的没有经历过玄黄转生仪轨的人，因为自己的经历，大主祭并没有用捆绑其他人的缰绳来捆绑自己，他用的缰绳，名字叫做“亲情”，由他营造的虚假的亲情。

想着宋策现在的惨状，白蝠挤了挤眼睛，一滴眼泪从她的左边眼角流了下来，但是她还倔强的保持着面瘫的表情，对杨斯年再次深深一揖，说道：“如果兄台愿意出手相助，白蝠愿终生为奴，任凭驱策，如违此誓，必遭天谴！”

林升大惊！！！

他一把托住白蝠的手，叫道：“白家娘子！使不得使不得！”

又回头对杨斯年说道：“袁兄弟，你怎么想？反正我愿意帮白娘子这一遭！”

杨斯年忽然哈哈大笑，说道：“白娘子无非就是想要血丹救人，血丹嘛，某这里还有两颗，你想要只管拿去！”

白蝠与林升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成了O形……

林升用力把嘴巴合上，叫到：“不是……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是从那女人手里抢到的吗？”

杨斯年淡淡说道：“我倒是想，那女人身上只怕不止两颗，但是她被黑蛇卫盯上了，而且她还是庆国姬家的人，姬家的人当时也在场，我没机会拿她的东西。”

林升又把嘴巴张开了……没想到那个擅长魅惑，身上长了诡异节肢的女人居然还有这个来头。

他吞了口口水，说道：“黑蛇卫和姬家……确实都不好惹，让他们自己去碰吧。那这两颗你哪里来的？”

杨斯年看了看南边，对白蝠说道：“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经过一个村子？”

白蝠秒懂，她点点头：“看到了，而且这样的场面，最近一段时间我看过不止一次。”

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声音也带上了莫名的情绪：“我知道玄黄教名声不好，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会做这样的事情。”

杨斯年暗叹，那可不？白蝠当他们是家人，但是她的家人在外面可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她的叛逃可能是宋策的主张，她并没有选择权，但是叛逃出来之后看到的一切，却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她的三观。

林升虽然有点被白蝠独特的魅力迷住了双眼，但是在杨斯年的提醒下，他在早上就咂摸出了味道，看着白蝠纠结的样子，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很想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谁知道白蝠之前干过什么？他林升可没有自大到替受害人原谅凶手的地步。

就在场面陷入尴尬的时候，杨斯年忽然开口了：“你的同伴在哪里？”

交谈的节奏早已被他掌控，所以白蝠这直肠子下意识地说道：“庆国……”

杨斯年哈哈一笑，把一个青瓷瓶子对着白蝠一抛，说道：“既如此，那就走吧，我们去见见你的朋友，血丹你先拿着。”

白蝠捧着那个瓶子，一时间感觉如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