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大牢，杨士奇与卫不惑隔门而望，“怎么了，杨大人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卫不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自嘲意味十足。

杨士奇摇头，神情无比复杂，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眼前的男子。

真性情还是蠢货，似乎不管怎么评价，都很矛盾。

遵从心中的道义，手刃国舅，以命还恩人公道，值得敬佩。

“我来诏狱，是想问问卫兄，可有未完成的心愿。或者有没有用我对陛下说的话？”

卫不惑挥手，洒脱一笑，“谢杨大人了。在下孤人一个，没有心愿。也没有话要对陛下说，不过一死而已。”

“唉，可惜，可惜了…”杨士奇叹息，这样心怀侠义的指挥使死了，锦衣卫指不定又会换谁执掌。

离开诏狱，杨士奇来到尚书房，隔着老远便能听到皇帝的怒骂。

“他卫不惑当自己是谁，朕的一条狗罢了，居然也敢抗旨！！”

“杀，朕要他全族性命！”

杨士奇走了进来，“见过陛下！”弯腰行礼后，他轻声道：“陛下，卫不惑是个孤儿，并没有全族。”

“这…”朱瞻基语气一顿，伸手猛的拍在御台上，“那就凌迟处死，以解朕心中之恨！”

杨士奇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他想替卫不惑开脱两句。即便免不了死罪，也走得轻松些。

可看见震怒的皇帝，只能作罢，回应道：“诺！臣领旨！”

锦衣卫犯法，由吏部治罪，这事归他管。

第二日，奉天殿上，百官议论纷纷，国舅被当街斩杀的消息传开了，朝野皆惊。与死去的国舅比，议论最多的还是活着的卫不惑。

人们都疑惑，他到底为了什么，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也必须杀了国舅。

金台之上，朱高爔皱着眉头沉思，他也对卫不惑有着浓烈的兴趣。

但皇帝刚刚已经下旨，凌迟处死卫不惑，他并未反对。

印象中，他记不起卫不惑这个人。

明日，就是卫不惑的死期。

离开皇宫，朱高爔回到辽王府，李之安早早等候，他身边还跟着个年轻人。

原本作为辽城守将，李之安该在城外大营，统领十几万辽城大军。

但朱高爔交待他去办事，调查最近几日给自己送信的人是谁。

两次都收到神秘来信，传递宫里的消息。显然送信人想帮自己，所以朱高爔想找出这人。

“王爷，人查到了！”李之安双手抱拳，弯腰汇报。

“说！”朱高爔轻声道。

李之安推了推身旁的年轻人，“把你知道的说给王爷听。”

年轻人名叫陈渊，是跟着卫不惑监视辽王府的锦衣卫，二人行动多次，每次卫不惑都在故意支开自己，他就觉得疑惑。

直到李之安调查此事，找上了他，这名年轻锦衣卫，心中终于明白了，卫不惑想帮辽王。

“咚！”的一声。

陈渊跪倒在地，对朱高爔无比恭敬，“五千营老兵陈铁让我向辽王陛下问好！！”

陈铁？

朱高爔眉头一皱，他并不记得这个名字，“你是？”

陈渊解释道：“陈铁是我父亲。我能入锦衣卫，也是父亲的功劳。他曾经参加过草原一战，是您麾下的骑兵。”

草原一战，朱高爔偷了三大部落的大本营，跟他一起的甲士都得了丰厚的封赏。

陈渊凭借着父亲的军功，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他们一家都很感激朱高爔，这也是他没选择揭穿卫不惑的理由。

二人都对朱高爔感恩戴德。

“起来吧，跟本王说说，你怎么知道送信人的身份？”

闻言，陈渊将他知道的细节，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卫不惑…”朱高爔轻声念叨，脑海中依旧想不起这个名字。

“卫指挥使好像曾跟随王爷，去过江西！”陈渊出声解释。

朱高爔恍然大悟，如果是去过江西的那一批锦衣卫，所有的事就说的通了。

毕竟，他与数百锦衣卫在江西，同生共死过。

“他人呢，在哪？”

“在诏狱大牢！”

“是今日早朝奉天殿上，皇帝口中杀国舅的那人？”朱高爔疑惑。

“是的。”

朱高爔皱着眉头，原本事不关己的心态没了，对他好的人，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护短是朱高爔的脾性，直到现在也没变丝毫。

今日的他已然是棵参天大树，只要是想庇护的人就能护得住。

“走，随本王去诏狱！”

几人来到马厩翻身上马，直奔诏狱而去。

诏狱门外，两名锦衣卫挡住去路，“陛下有旨，卫不惑是死囚，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李之安下马，面无表情的走到两人身前，抬手就扇了过去，“你们是眼睛不好使，还是脑子坏了？”

“辅政王的路都敢拦？！”

什么，居然是辅政王！

二人神色大变，由于锦衣卫频繁的换指挥使，人员也在不停变动。

他们是新来的，没见过朱高爔，但却知道辅政王的威名。

“小人有眼无珠，请辅政王恕罪！”二人战战兢兢的，生怕朱高爔怪罪。

看他们把路让开，朱高爔淡然的挥了挥手，“不知者无罪，本王不怪你们！”

在二人的引路下，几人来到卫不惑的牢门前。

“卫不惑。”朱高爔轻轻唤了一声。

牢房中，卫不惑沉沉睡去，并没被唤醒，杀国舅这事也让他心力交瘁。

“卫大人，王爷来看你了！”一旁的陈渊再次出声。

卫不惑睁开眼，缓缓醒来，他看着朱高爔站在面前。

整个人愣住，呢喃着，“是还没睡好吗，居然都梦见辽王殿下了。不行，做鬼也得把觉睡好！”

说完，他又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

这套操作，把朱高爔几人都给整无语了。

混江湖的，心都这么大吗？

明天要被凌迟处死，居然还睡得着。

“不是做梦，本王就是过来看你的！”朱高爔道。

确认没听错，卫不惑猛的睁开眼睛，快速来到牢门前，有些震惊道：“王爷，您怎么过来了？”

朱高爔淡然一笑，“卫指挥使三番两次的夜探辽王府，本王过来看看是怎样的人，功夫如此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