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病房内，安静得只能听见脉搏器的声音。

江暮辞守在沐南汐的身侧，双手紧紧搂着她冰凉的小手，时不时地朝她手背上哈着热气，想给她取暖，神情之下尽显担忧，眼里还隐隐透着抹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他出门去救喻言，汐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对喻言那一丝丝不明朗的情愫，汐汐就不会承受这种伤痛。

他甚至不敢去想，当那一通又一通求救电话没有拨出去时……

当卡车撞上她柔弱的身体时……

当她挺着个大肚奋力想从那群人手上逃脱却无人可求之时……

她该有多绝望。

是他的错。

他不该丢下她。

“汐汐，你别吓我，快点醒来好不好？”

男人把她冰凉的小手抚在了自己脸上，满眼红肿地盯着眼前女人虚弱，疲惫，且泛白的面容，心疼得不能自已。

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赶到现场，赶到医院，看到她浑身鲜血淋漓的被推进手术室的画面，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直到女人的手微微动弹，有了醒来的迹象时，他才感到身体有了那么一丝丝温度。

“汐汐！”

沐南汐缓缓睁开疲惫的眼，从昏迷中醒来。

当意识清醒的瞬间，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回头看向了陪在她身旁的男人，“江暮辞。”

“孩子呢？”

低哑的声音从男人的耳边响起，江暮辞愣了半晌，立马加重了握紧她小手的力度，强忍着心口的痛感，努力挤出了一抹笑意，“乖，你刚醒，沈淮羽说了，你现在身体很虚弱，醒来后也需要住院观察，好好休息。”

“江暮辞。”

“你已经有两周没有吃东西了，应该饿坏了吧，我刚刚已经吩咐余森下去准备吃的了，全是你爱吃的，等把你身体养好，我们就去看枫叶，去看银杏树，你最喜欢看风景了，到时候，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好不好？”

“……”看着男人忧郁的神情和嘴角故作隐忍的笑意，感受着自己腹部空落落的地方，女人的眼泪顺势从眼角快速滑落。

她支撑起疲惫的身体，连忙坐躺在病床上，哭得两眼红肿地盯着他问，“为什么？”

“汐汐。”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沐南汐把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之上，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低声说道，“已经六个月了，江暮辞，我们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再过不久，他马上就可以跟我见面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连我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汐汐。”感受到女人越发失控的情绪，江暮辞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连忙安抚着，“是我的错，你先别激动，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你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

“听你说？”

“是，你先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她依偎在男人怀里不停抽泣着。

随即缓缓抬头，满脸悲痛地看向他笑着，“是听你说，你之所以把我丢下，是因为喻言，还是听你说，你这段时间说的处理工作，其实就是为了去见她。”

“……”男人心里一惊，顿感慌乱。

“江暮辞，你真的以为你能骗得了我吗，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的声音极其沙哑。

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因为被忽视，被欺骗，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

“我不傻，我只是在等你回来跟我解释，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可以解决好所有的一切，相信你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去见她就要让我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知不知道我当时多希望你能够出现？”

“汐汐。”

“我打不通你电话，我看到保护我的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他们身上都是血，我不知道我应该找谁，不知道自己应该跑去哪里，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

女人死死抓住了他胸口的位置，“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无能，讨厌自己的心软，讨厌自己的身世，我讨厌自己跟你的地位悬殊，讨厌自己在你身边像极了一个累赘，我怕影响你确又舍不得放开你，以至于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孩子，是我没用，是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汐汐。”江暮辞心口猛然绞痛。

想都没想，再次一把紧紧把她抱在了怀里，努力地想让她情绪安稳下来。

“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把你丢下，不该没接到你的电话，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孩子我们以后还会再有的，是我没能当好一个父亲，他不会怪你的。”

“江暮辞，我真的好害怕。”

“别怕，有我在，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了，你再相信我一次，相信我好不好？”

“那你，会杀了她吗？”

“……”那句杀了她落下，四周的空气突然之间变得稀薄了不上。

压抑的氛围也一度让人差点喘不上气来。

沐南汐加重了抓紧他胸口的力度，红着眼，满脸坚定且认真地抬头看向他说，“如果我告诉你，算计这一切的人是喻言，害死我们孩子的人也是她，你会杀了她吗？”

“汐汐。”

“你会吗？”

“……”

“你不会，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