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洛笙歌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陌生而华美的天花板。

她坐起身，揉了揉还晕乎乎的脑袋，抬眸打量四周。

是她昨天在狂暴期即将结束时，故意躲进的未央宫。

她想着少帝彼时在长欢殿，太后受了伤，少帝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才对。

忽然……

一股清晰的记忆涌上心头，洛笙歌的脸瞬间红了又白。

苍天啊，为什么不赐我一个断片的能力。

前面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被冷风吹过后，她说想要的画面简直不要太清晰。

呜呜呜，老娘的名声和人设啊。

洛笙歌一阵捶胸顿足，恨不得穿越回昨晚，把昨天那个理智出逃的自己按到地板上锤。

发疯过后，洛笙歌又摸到了床上的金丝锁链。

金丝锁链不是纯金，而是镀金，因为纯金那么软，根本不可能困住洛笙歌。

她摆弄了一下昨天协助莫君曜压制自己的工具。

心想幸好莫君曜是个正人君子。

毕竟就连末世之前的文明时期，都有一群管不住下半身的狗男人拿女人的醉话当挡箭牌。

明明占尽了便宜还倒打一耙说是被女方勾引。

天知道醉话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就是因为其可能有违背当事人意愿的嫌疑啊。

所以莫君曜坐怀不乱柳下惠，甚至用内力帮她祛除药性的行为简直不要太绅士。

想到莫君曜，洛笙歌用手托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

虽然她昨夜神志不清，但眼睛没瞎。

她好像看到莫君曜顶着一张和少帝一模一样的脸。

是她的错觉吗？

吱呀——

一身冕服的莫君曜从外面走了进来。

面容冷峻，神色疲乏。

柳莆那件事，被莫鸿宣知道是他在身后搞鬼。

今日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言辞之嚣张，态度之轻慢，几乎是连装都不愿意再装一下。

“hello，你是傻逼少帝还是莫君曜，吱一声让我辨一下敌友？”

女子轻快的声音将莫君曜拉回现实。

莫君曜抬眸，看着一身青衣的女子支着腿坐在床榻上，手中拿着一把锋锐的匕首，眼中散漫又带着犀利。

他眼中的疲顿一散，缓步走过去道：“洛姑娘。”

一个称呼便足够证明他的身份。

洛笙歌放下匕首，眼中的警惕放下。

她从床上站起来拱手。

“莫将军又救了我一次，多谢了。”

莫君曜坐下身，指了指洛笙歌的相貌：“你的脸……”

洛笙歌解释：“我之前的脸不是容易惹事吗？花爷就让阿尧给我易了容。”

她用手扯了一下，“这易容技术好吧，这样扯都看不出褶皱，而且很薄也不会掩盖人的真实状态。”

比如出汗脸红什么的，特别透气。

洛笙歌觉得再薄的面膜布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阿尧手艺是真的6。

莫君曜点点头，明白了他昨夜他没第一时间发现洛笙歌易容的原因。

他眸色一暗，忽然问： “洛姑娘刚才问我是少帝还是莫君曜，是已经知道我和少帝的关系了吗？”

“恩……”

洛笙歌思付了几秒，心想我要如实说我是去刺杀过你兄弟。

所以才会有此一言吗？

莫君曜却直接道：“我知道你昨天去了长欢宫。”

今早禁军就将昨夜擅闯长欢宫贼人的面貌画出来了。

虽然戴着面纱画像并不清晰，但光是女子和青衣两个特征也足够莫君曜猜出真相了。

洛笙歌于是狐疑的看了莫君曜一眼。

莫君曜说这番话时，她感觉不到丝毫杀意。

要么是莫君曜隐藏太深，要么就是莫君曜是真的没杀意。

那就奇怪了。

她闯入长欢宫要杀他兄弟，还重伤了他亲妈，他态度那么淡定的吗？

而且还有一个疑点。

少帝没有武功，那么在山谷中跳下来人就不可能是他。

可莫君曜她不是预言过吗？

想了想，她还是选择直接问：“将军，当初在汐月族悬崖被我踢了一脚的人是你吗？”

莫君曜：“……”

他下意识捂了一下腰腹，虽然早就不痛了，但那的确是他第一次救人反被打。

洛笙歌：“……”

她小小的心虚了一下。

然后想，所以她未来没玩儿那么花，预言中的两个人，一直都是莫君曜？

她脸色肃然了几分，忽然说：“将军，介意我看看你的眼睛吗？”

莫君曜想到洛笙歌的能力，眸色闪了闪，最后坦坦荡荡的与洛笙歌对视。

“不介意。”

三二一！

嗯……

啥都没有。

洛笙歌不信邪，又盯了莫君曜一会儿，直到眼睛发酸，也没看出个啥。

“……”

她突然真诚发问：“莫将军，当时在沐云村养伤的，也是你本人吗？”

莫君曜点头。

洛笙歌脑子锊了锊。

所以莫君曜和少帝是双胞胎，山谷的是莫君曜，沐云村的也是莫君曜，她的异能可以对莫君曜使用两次？

那她在圣女的梦境中看到的那个人，是莫君曜还是少帝？

“……”

艹，好特么复杂。

她忽然抬头，眼神在穿威严冕服的莫君曜身上打量了一下。

“莫将军，虽然有些失礼，但能否问问，一直以来，你和少帝都是轮流当皇帝吗？”

不然怎么经常反反复复，还被百姓们误会是精分。

莫君曜摇摇头。

“我大部分是以莫君曜的身份生活。”

洛笙歌瞟了一眼他身上的服装，“所以现在你是看不惯他糟蹋大周，回来帮他收拾烂摊子？”

莫君曜沉默片刻，回：“是也不是？”

洛笙歌：“怎么讲？”

莫君曜衣袍下的手微微一紧，长叹一声后，问洛笙歌。

“洛姑娘可知前几日底层官员苛捐杂之事？”

洛笙歌点点头。

“我故意减税后又恢复，底层官员立马擅自做主增加了活税死税等各类收税名目。”

“百姓怨声载骂朝廷，可钱最后也没入国库。”

“如今大周腐朽的不止是少帝，更是每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大官小官。”

“以莫寒暄和赵齐为首的贪官污吏虎饱鸱咽，如同附身在岌岌可危的大周上吸血的爬虫，他们不除天下就不可能太平。”

“我不是看不惯他糟蹋大周，我是看不得任何人糟蹋大周，奴役百姓。”

“三年前，我从纵横山学艺归来，见大周生灵涂炭，便以少帝暗卫的身份进宫，企图肃清朝野，让天下海晏河清……”

他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洛笙歌沉默片刻，笃定说：“你当时输了。”

莫君曜脸上闪过苦笑：“输的彻底。”

“满朝文武无一人可用，皇帝的圣旨甚至要通过莫鸿宣才能颁布。”

“宦官则把持内务。”

“皇帝稍有不顺他们心意的地方。”

“就会得到一张被冰水浇透的床榻，一份被下了药的饮食……”

洛笙歌没想到皇帝还能当这么憋屈。

她磨刀霍霍：“以你的武艺，直接嘎了他俩不行吗？”

就算他一人不行，不是还有赵寂崕吗？

一人嘎一个，美滋滋。

莫君曜：“我自然想过，但先不说两人身边的守卫严密。”

“更重要的是，莫鸿宣和赵齐是朝野蛀虫的起点，却不是终点。”

“两人在朝野亲信无数，巨大的权链已然形成。”

“若只杀他们而不去瓦解权利链，那等他们死后，被他们压制的亲信只会更加狂热想复刻他们的辉煌。”

“到时候各方势力混战，受苦的还是百姓……”

这也是他远离朝堂各方征战，建立自己势力的原因。

他眼底略过一丝冷芒。

不破不立。

这是在金狮部落时，洛笙歌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