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凛心跳漏了一拍，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你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就敢这么说吗？”穿着嫁衣的少年晃着光裸的脚丫，“万一我面目可憎，不堪入目呢？”

“不管你是什么样，这里都是我们的家。”时凛无比认真道。

“哈哈哈哈哈。”洛昀捂着肚子笑得直颤，“你怎那么可爱啊~”

因为盖着红色的盖头，他看不见时凛的耳根已经红了个透。

时凛依旧不知所措的坐在那，洛昀笑够了，隔着盖头瞪了他一眼：“呆子，还不来给我挑盖头？”

时凛噌的一下站起来，坐着的椅子都被带着转了两圈。他握着喜秤的手上微微有些颤抖。

天下人都说他是暴君，平日里宫内也没有人敢直视自己的容貌，想来自己定然是一副恶鬼的模样。

要是挑开盖头后小鲛人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动作快一点，再不挑我就自己掀了。”

洛昀最后的通牒下来，时凛颤抖握着的喜秤勾住了盖头的边缘。

昏黄的烛光下，红盖头缓缓向上拉开，露出鲛人少年殊色艳丽的容貌。

凤冠被少年取下后，及腰的三千青丝散落披着，额头中央画着牡丹纹样的花钿，鲛人一金一红的异色双瞳显得分外瑰丽，再往下是涂了口脂眼红水润的唇瓣。

在鲜艳的红盖头映衬下，惊为天人。

“嘿！看呆了？”洛昀在愣住的时凛眼前挥挥手，眼里满是狡黠。

“抱，抱歉。”回过神的时凛后退两步，不敢再去看少年。

他已经埋在肮脏不堪，腐烂腥臭的尸骸地狱里，一定不能将眼前的小鲛人拉下来。

但他往后一退，赤着脚的洛昀直接跳下床，飞身扑过来抱住他：“你不要我吗？”

时凛心里叹气，他怎么可能不想要这条小鲛人，可是他不能要也不敢要。刚要推开，埋在他怀里的少年就抬头，一双湿漉漉的异瞳望着他：

“在我们鲛人那，谁第一个看了自己的尾巴就是要嫁给谁的。”

【呸！】爬回识海的十七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洛昀冕上果然被时凛给带坏了，现在都开始面不改色胡说八道了。

明明是没有经过允许看见尾巴要被抽好吗。

洛昀的话让时凛心底一喜，脸上也是喜笑颜开，但还是没有立即答应。

“小鲛人，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个好人。”

他把洛昀放回床上，失落叹气，“用你们鲛人的理解，我比海里面最恐怖的鲨鱼还凶。”

洛昀真的很想说他尾巴一扇能扇死十几只鲨鱼。但确实如同十七所想，跟着时凛不过三个世界的他真的“学坏”了。

“那你会向江家人那样伤害我吗？”

他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在提到江家两个字时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时凛按捺住想要马上去弄死江家人的冲动，摆着一副好脸色循循善诱：“他们怎么动你了？告诉我好吗？”

“他们拿了我的内丹，还不愿意还给我。”洛昀的眼睛里漫上一层晶莹的泪水，落在地上化成一颗颗珍珠。

“而且，而且我被用药迷晕时，还听见讲‘等皇帝杀了这傻子，就将他的鳞片也扒了’。”

有过经验的洛昀一看错误世界线就明白，当年江离不是自己失足掉进海里，而是因为江家知道鲛人在遇上将死之人时会化作那人的模样上岸替他完成心愿。

鲛人的内丹，则能活死人，肉白骨。

江筝出生身体不好，为了救她，江家人就拿她的双胞胎兄弟的命去赌鲛人的存在。

赌赢了，江筝能够健康平安一世；赌输了，不过是为了要江筝带来的孽种，死了也就死了。

洛昀就是那只上岸替江离完成愿望的鲛人。

鲛人上岸替代完成心愿，会丢失作为鲛人时的所有记忆，除非鲛珠回到体内。

洛昀的鲛珠在上岸的时候只是一个流光溢彩的珠子，被江筝给霸占。

江家也不确定洛昀就是鲛人，直到赐婚圣旨下来，江筝哭闹着不要嫁人时，一不小心将那颗珠子吞进肚子。

醒来以后医者诊脉，发现江筝的体弱之症痊愈了。这才认定他是鲛人。

治好江筝失去最后利用价值的洛昀也就被当做弃子，灌上药让他变成哑巴，又挑断手筋脚筋，甚至打算在死后剜下鲛人的鳞片给江筝做珠帘。

如果不是洛昀来到这个小世界，他的身体就会落到一个扒皮拆骨，一捧灰都不留下的结局。

可比前面两个世界惨多了。

时凛听他说完，心疼的直掉眼泪，但还是带着哭腔耐心的继续问道：“还有吗？”

“他们，他们还毒哑我，挑断我人形的手脚。”

洛昀的话一落，时凛立马将他的脚捞起来一看。

蜡烛过于昏黄，凑近后才看见，在两只脚后跟处各有一道已经结痂的伤疤。

他又撩起嫁衣的衣袖，果然，两只手腕上也有。

“不要看，丑。”洛昀用力想要拉回被握着的手。

“很漂亮的，一点也不丑。”时凛虔诚而又细密的吻落在手腕的疤痕上，语气颤抖，“洛洛，还疼吗？”

“不疼了。”洛昀摇头，呼吸有些急促，眉头紧皱，面色泛红，“那个，可以先让我泡泡水吗？”

这样的表情不会让人想到qing欲，只有一种病态。

时凛一把将他捞起来抱在怀里裹得严严实实。

去养心殿的活水温泉池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现在凤仪宫的汤池里将就一下。

洛昀的双脚一沾上水，就立马变成鱼尾，整条鱼滑进水底，好一会儿才从水面钻出。

变成鲛人的洛昀比人类形态好看的不是一心半点：及腰的三千青丝变成一直垂进水里的微卷印发，睫毛变成银色，泛着淡淡的流光，就连瞳孔也好似有着大海的波浪。

耳朵也变成尖尖的样子，垂坠着流光一般的薄膜；手臂后侧也长出连着的银白色透明鱼鳍；裸露在嫁衣外的肌肤上点缀着些许鳞片，同样是银白色。

在水里面泡够的小鲛人尾巴扑腾着，游到蹲在汤池岸边的时凛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你不下来吗？很舒服的。”

——————

洛洛的真身之一就是现在鲛人的样子，一金一红的异瞳，其余地方全是银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