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亮冲出去，不管外面有多冷，天有多黑。

咬着牙朝金光商厦奔去。

他几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把金光商厦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他爸妈的痕迹。

强撑着冻得快要没有知觉的身体回来，魏明亮敲响了对面钱家的门。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看见钱丽不顾他妈妈的黑脸，亲热地拉着他妈妈一起去的。

“敲敲敲，敲什么敲，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钱丽开门，便看见了一脸狰狞的魏明亮。

原本抱怨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明亮啊，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敲我家门干什么？”

魏明亮抓着门框，红着眼睛道：“我爸妈呢，你跟我爸妈一起出去的，你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对？你快告诉我，我爸妈到底去哪了？”

钱丽眼睛转了转，然后一脸心虚道：“孙姐他们还没回来吗？我出门就跟你爸妈分开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啊？”

魏明亮知道其中有猫腻，但是不管他怎么逼问，甚至跪下来求钱丽，钱丽都一口咬定不知道。

魏明亮不死心，只一家一家去问，问那些一起组队出门的人。

他不断地下跪，磕头，只求他们能告诉他，他爸妈的下落。

但是那些人不知道在顾忌什么，都跟钱丽一般支支吾吾地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有的甚至还嫌恶地动手赶人。

最后还是方铁雄见不得魏明亮一个小孩被人欺负，不忍心，带着他敲开了九号楼一户人家的门。

方铁雄：“老周，我知道今天你们跟我们楼的魏家夫妻一起出的门，你告诉我魏家夫妻的下落，这块压缩饼干就是你的了。”

老周一脸为难，但是看着魏明亮额头上的伤和通红的眼睛，也确实于心不忍：“我告诉你，到时候那家人来找我麻烦，你可不能不管啊。”

方铁雄点头。

老周叹气道：“具体过程其实我也没看清，就知道魏家夫妻找了一盒巧克力，陈老二想要，但是他们不同意，说是他们儿子病了，要带回去给他们儿子吃。陈老二直接用棍子砸了老魏的头，我们跑过去的时候，魏家夫妻已经从楼上摔下去。等我们下去看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气了。”

魏明亮的腿瞬间就软了：“是，是在金光商厦吗？我，我去了，没找到他们啊，他们是不是还活着，所以才不见的。”

在场两人都没有说话。

魏明亮不信邪，疯了一样地跑出去找。

直到天亮，他才找到一件残破的羽绒服，血迹斑斑的，但是他还是认出了那是他爸的衣服。

魏明亮抱着衣服，跪在雪地里哭的撕心裂肺。

再次抬头，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叮咚”，门铃声响起。

许司辰喝完最后一口皮蛋瘦肉粥后，过去开门，门外站着满身狼狈的魏明亮。

“许姐姐，我能问你借一样东西吗？用完后，我用我的命还你。”他的声音像沙子一样粗糙、干涩，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能擦出血来。

许司辰静静地看着他，不等他说要借什么，直接回身回房间，取了一把唐刀给他。

许司辰：“会用吗？”

魏明亮郑重地鞠了个躬，然后把唐刀藏进羽绒服里，一步步往下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许司辰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

每个人最后都会走上这条路，只不多是早晚的问题。

魏明亮失魂落魄回了家，程家人此刻正坐在餐桌上吃饭。

程家人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继续吃饭，同时还不忘对着魏明亮冷嘲热讽。

“呵呵，还以为要跟那两废物一起，不回来呢！”

“妈，人以前可是高知呢，怎么能说废物呢？”

“不是废物是什么？什么东西都拿不回来，光张嘴吃饭了。死了正好，还省粮食了。”

“奶奶，那粮食省下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多吃点了？”

“那肯定的，奶奶说了，魏家的人死光了最好，这样这里所有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了。”

虽然只是不到十岁的孩子，但那恶毒的心思却一点也不比他们的爸妈，爷奶少。

几人越说越起劲，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要是以往，魏明亮早就跳起来跟他们拼命了。

但是现在他整个人就跟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没有一丝情绪地往小房间里走。

刚要推门进去，陈美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明亮啊，你看你爸妈都不在了，这房间你一个住着是不是就太浪费了。阳台那里我们已经替你收拾好了，以后你就睡在那里吧。”

魏明亮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没有任何情绪道：“好，我进去把我的东西搬出来。”

“这里哪有你的东西？给你阳台睡都是我们陈家心善了，以后这个房间就我们两老住了，里面的东西也是我们的，你要是敢进去拿，我打断你的腿！”

陈美娟笑着补充道：“被褥什么的都已经给你放好了，够你用了，不够了你再跟我说哈。”

魏明亮麻木地点点了头，然后脚步缓缓地走向阳台。

阳台上堆满了各种垃圾，甚至还能看到冻结实的屎尿。

一条满是脏污，甚至还能闻到尿骚味的，疑似被褥一样的东西，混在其中。

他却好似没有感觉般，直接选了个角落，蜷缩成一团，犹如一个失了智的傻子。

“老婆，这该不会被刺激傻了吧？这样的以后还能出去帮我们找物资吗？”

“傻了更好，直接扔出去，到时候这房子就归我们了，政府来人，我们也不怕了。”

夜渐渐地深了，客厅里燃着一个火堆，稍稍让冰冷的房子多了几分温度，

四室两厅的房子，陈美娟一家四口占了最大的主卧，陈美娟的父母一间，陈老大一家三口一间，陈老二一家三口一间，单身的陈美娟堂哥则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们就犹如一窝毒蛇，从最开始地挤占一个房间，到最后的占据整个房子。

阳台上，蜷缩在一堆垃圾里的魏明亮，一动不动，仿佛跟垃圾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