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阳光正好，楚姣出了趟府。

宽阔洁净的路上可以看见骑着自行车来来往往的人，还有公共马车到站停靠让人上下车。

楚姣看着玻璃窗外的行人，怔怔出神，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来到美容店，楚姣下了马车，一身繁复华丽的衣裙，加上保养得当的脸蛋，年近五十的她，依然能让路人驻足投来惊艳的目光。

“这是哪家夫人，这么好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曾经的皇后娘娘。”

“那个和离的皇后娘娘？啧啧……”男子意味不明地啧了两声。

“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想好好吃东西就给老娘滚出去。”彪悍的老板娘不乐意了，叉着腰对着男子喊道。

男子讨好地对着老板娘笑了笑，道：“没，没有什么意思，就随口一说。我要两杯鲜牛奶，带走。”

“晦气！”老板娘板着个脸，将东西递过去。

男子提着两个杯子离开奶站，直到看不到店面，一口唾沫吐地上，恶狠狠道：“我呸！什么东西！不守妇德的玩意儿！”

“随地吐痰，罚款500文。恶意贬低妇女宣扬旧思想，麻烦思教府跟我走一趟。”

男子脸色一僵，转身讨饶道：“督察员我这是初犯，初犯——罚款我交，能不能不去思教府？”

督察员上下打量了男子两眼，若有所思道：“这么怕思教府，看来是去过。行了，不要狡辩了，跟我走一趟吧。”

说着，督察员提起男子后衣领，往思教府疾行而去。

另外一边，冯若兰看到了昔日好友，想了想也下了马车。

“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真是风采依旧啊。”慵懒的声音传来。

“兰妃？”楚姣回过身，看见冯如兰，有些惊讶。

冯如兰顺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轻笑道：“我已经不是兰妃了。你还是喊我如兰吧。”

两人一并上了楼。

昔日性命相托的好友如今面对面坐着却无话可说，这一幕是多么讽刺。

“如兰，我一直都想知道。”楚姣有些犹豫，还是问了出来，“我们曾经那么要好，你后来为什么讨厌我呢？”

“你看看你，都四十的人了还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冯如兰神情淡漠。

“我一定要知道，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楚姣神情倔强。

冯如兰笑了，道：“你把这个问题看得很重要，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把和我之间的友谊看得很重要呢？”

楚姣神情有些讶异，道：“当然了，我以前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却……”

楚姣咬了咬唇。

“我却入了宫和你抢皇上？”冯如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当年我为了最好的姐妹放下了我的心上人，但我的好姐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没有！”楚姣神情受伤，道：“当时我问过你，你说你不在意的。我只是想和你分享我的幸福。”

冯如兰嘴角勾起笑容，讥讽带着妩媚，原本寡淡的颜色都因为这个笑容变得生动迷人了起来。岁月的痕迹仿佛让她更美了。

“当初我进宫的时候也问过姐姐呀。姐姐亲口说的，你不在意我进了宫，我们以后依旧是好姐妹。”

楚姣也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事,辩解道：“可那时我以为你并不是自愿进宫的。”

“我确实不是自愿进宫的，当时皇帝才登基就大选，规定所有五品官员家里适龄未定亲的女子都要送进宫选秀。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你明明可以临时找一个人定亲的。”

冯如兰斜了楚姣一眼，眼里情绪不明，道：“定亲？时间那么急能找到什么好人家？我总不能为了不进宫就在垃圾堆里找夫君吧。”

楚姣也意识到了这样说太不负责任了，转移话题道：“那你后来为什么每次侍寝后都故意在我面前说一些，一些……”

虽然风气开放了一些，可是过于出格的话楚姣仍然说不出口。

“和你分享我的幸福呀。”冯如兰笑眯眯道，看着楚姣哑口无言，心里快活极了。

她讽刺地想，这个楚姣人生的前十六年好像开了挂一样，家里只有她一个女丁，千娇百宠，没有任何要求，又生得美丽无比，成为了三皇子妃。

可是后来呢？后来国师出现了，让镇国公家里添了男丁，她的父母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宠着她了，出嫁后，三皇子为了拉拢文臣纳了两个清贵出身的侧妃。登基之后更是荒唐好色，竟看不出登基之前的半点仁智。

之后，这个女人竟然将自己的亲弟弟骗进宫成为皇帝要挟镇国公的人质。最后被国师救走，镇国公也因此交出了兵权，连累得他父亲也不得不交出兵权。

她只知道风花雪月，哪里有自立女户的能力？所以只能待在府中。听说镇国公府的世子妃可不是好相与的。镇国公夫妇年岁已高，压不了世子妃几年了，她这个姐妹好日子不多喽。

冯如兰悠悠地想着。

在令人窒息地沉默中，街头突然喧嚷起来。

“国师大人！是国师大人！”

“哪里哪里？国师大人在哪里？”

拥挤的人潮中有一个真空地带，中心立着一道风华绝代，将人们的视线牢牢攫取住。

“是她。”楚姣脸色复杂，抬头刚想和冯如兰聊聊国师，就看冯如兰神色中隐隐有着狂热，她被吓了一跳。

“你还好吧。”楚姣小心问道。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进了我的店！我要下去！”说着，冯如兰就起身飞快地跑走了。

楚姣这才发现，冯如兰今天穿的是近几年女子中流行的窄袖曳撒，跑起来十分轻便。不一会就没了人影，再出现就是在大街上。

楚姣想追都追不上。索性不追了，就在店里隔着玻璃窗俯视国师和冯如兰。

冯如兰奔跑的身影在国师面前停下，脸颊通红面色激动地说了什么，国师好像回了句话，冯如兰更激动了，将国师带进自己即将营业的店里。两人消失在楚姣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