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平平常常的聊天，前后聊天不足十句，但因为问话的是龙啸云，这对宇文轩来说，需要承受的东西太多太重。

从庭院中走出来的时候张猛欲言又止的神态让宇文轩感激不尽，张猛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可坐进车里，宇文轩的后背尽湿却只能苦笑无语。

就算他明白了龙啸云的意思，可一边是龙啸云这位师傅，一边是晏成春那个师叔，两个人都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非要让他选其一，他真想死了算了。

为难。

的确是为难。

从个人情感上，他倾向于晏成春，可一想起龙啸云的眼神和声音，这位平常一个眼神就能让不少二世祖整夜整夜失眠的大公子却只能狂吞口水加直接叹气。

龙啸云太强大了，强大得让他都生不出一丝抵抗的信心，多年修炼出来的稳重和气势在龙啸云的面前，简直如同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一触及溃。

而就在这个时候，宇文轩的手机却响了起来，看了看号码，宇文轩差点吐血，想挂又不敢挂，想接又不敢接，最终只能开着车退出胡同，对方已经挂机，宇文轩将车子停在路边，开始煎熬起来，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回这个电话。

龙啸云此刻坐在那里，见张猛进来，龙啸云笑道：“他又给你好处了吧？”

张猛苦笑着道：“两条烟。”

“难怪你给他暗示，不过这个暗示很好，我想副帮主现在已经到北京了吧？”龙啸云道。

张猛正色道：“不错，现在就住在钓鱼台国宾馆，如果我料得不差，她应该是因为刀霸的死才来北京的，宇文轩回去之后，大半也会被她再召见，看来你这个徒弟的日子不好过啊！”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做出选择。”龙啸云道。

张猛叹了口气道：“刀霸如果不反抗，我不会杀他，只是好像因为这件事情，让你和副帮主之间的矛盾加深了不少，我看副帮主不会善罢干休。”

“怎么？后悔了？还是为我担心？”龙啸云微微一笑。

张猛坦白道：“难道真如你所说，每个人都要面对这种两难的选择？你，副帮主，都一样！没错，我是有些担心你，我是担心你心太软！”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拿龙帮来开玩笑，再说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你，其实早晚要解决的事情，早一点晚一点也没有关系了。”龙啸云拿起茶来又喝了一口，咳嗽一声，顿时显得有些无奈而又苍老。

张猛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还是选择了马六。”

摇了摇头，龙啸云沉声道：“你指的是这次在秦八的事情上我帮了他？”

张猛一愣。

龙啸云接着道：“没错，这次我的确算是帮了他，但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秦八本身已经触犯了底线，不管马六递材料是为了一己私欲还是真的有正义感，但咱们的国家的确是需要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所以这也算是咱们龙帮义不容辞的事吧！”

张猛点点头道：“是啊，可惜现在的人大多没有那个胆子，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挺佩服马六的勇气，明知道秦八的身后是谁，居然还敢递材料，难道他就不怕秦八后面的两位大人物对他嫉恨在心？”

“你错了，看起来这步棋很险，实际上马六却是看得很准，这也是在考验一个政府的决心，就算是赌博，他也有七分的胜算，再说，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秦八逼出去，到时候他就可以采取另外的一些方式来对付秦八了。”龙啸云缓缓的道。

张猛听得心里一震，道：“如此看来，这个年轻人的心机很深沉啊，跟宇文轩还真是不相上下。”

龙啸云叹了口气，用嘲弄的口气道：“宇文轩和他一白一黑，倒是相得益彰，只是就目前的情势来看，宇文轩应该还是会走错路，而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后悔了，整个宇文家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再往后，注定是要走下坡路了，想玩政治，没有好的眼光，如何能够走得太长太久，站不好队伍的结果一向都很悲惨。”

虽然在心里替宇文轩着急，张猛却也有自己的底线，没有说什么话。

“对了，秦八现在还在香港？”龙啸云突在问道。

张猛道：“是的，而且他现在的意思是想祸水东引，想要利用香港的黑道来对付马六，而且他一直还没有用到他的秘密王牌。”

龙啸云点点头道：“看来这个秦八和马六是铁了心要在香港大干一场了，也好，正好也考验一下马六的本事，要是他能整合香港的黑道，又能将秦八拿下，那也是他的本事，但我想这件事情其中还有一些变化，让你的人暗中注意一下，轻易不要出手，但别让马六阴沟里翻了船，不要让他丢掉小命，也算是我还他一个人情吧，毕竟，他和咱们龙帮还是很有些渊源的。”

张猛道：“好，只是，教廷的事，你还准备拖下去？”

“哎，这件事情，暂时只能搁浅了，我想圣光骑士团到现在也没有出手，我知道的是这圣光骑士团的实力可是超级强大的，跟咱们龙帮的长老会差不多，先让他们折腾吧，他们有内乱，我们何尝不是危机四伏，等我们将自己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谈合作吧，十几年没杀过人了，希望第一个杀的人不是她吧！”龙啸云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厉害，一股磅礴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张猛身子一震，看向龙啸云的眼神都变了，浑身的血液也没有来由的沸腾起来，以前和龙啸云征战时的场景又一一浮现在眼前，恍然如同昨日发生的事情一般清晰无比。

曾经的青衣候终于又回来了，只是等了十几年，龙啸云这把神兵还能如当年那般锋利无匹吗？

上海虹桥。

黑豹酒吧。

这是小三现在经营的一家小酒吧，地处在闹市中，在一幢大厦的二三两层经营，生意还不错，每月也能赚上百多万。

这也算是小三的老巢所在，自从上次被派出所清查又将他请到派出所之后，这黑豹酒吧虽然每过一段时间还是会有警察来检查，但比起以前，频率却大大的减少，而且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晚上八点，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耗子正在和小三在这里喝酒，耗子平常喜欢和手下的兄弟们练练拳，他经营着一个不大的拳馆，没举办过什么拳击赛，生意惨淡，只能维持个基本的生活需求，好在马六隔三差五的给他钱，小三对他也算是照顾有加，所以还算能过活，但绝对没有小三这般富有。

难得来黑豹酒吧一趟，小三自然要全程接待，两兄弟一起喝酒的时候，酒吧的客人陆陆续续进来，转眼间就有了六成的上座率。

耗子哈哈一笑，夸道：“小三，还是你有能耐啊，怪不得六哥经常夸你能干！”

小三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内疚，道：“他真夸我了？”

“当然了，来来来，喝酒。”耗子大大咧咧的道。

小三举起杯子，耗子不满的皱眉道：“喂，我说小三，你怎么越来越娘们儿了，咱们以前可都是拿瓶子吹的，在兄弟面前，可别整得跟个老大似的，我咋觉得你现在变了呢。”

“好好好，我算是服了你了，来吧，干就干，谁怕谁啊！”小三哈哈一笑，果真拿瓶子和耗子走了一个。

耗子咧嘴笑道：“这才像话嘛，哈哈！”

两人干了几瓶啤酒，小三接了个电话，眼神闪烁了一下，道：“耗子，你先喝酒，我得去见个朋友。”

“谁啊？这个时候来打搅咱们的酒兴！”耗子不爽了。

小三凑近低声道：“你忘了六哥吩咐的事了？我要去见的那位可是专门干偷渡的。”

“那我也去见识一下呗！”耗子脱口道。

小三皱眉道：“他不喜欢见生人，你先喝着，我去见了一会儿就回来，最多半个小时。”

耗子嘿嘿笑道：“好吧，那可得快点，把这事儿干得漂亮一点。”

“好咧。”小三笑着离开，匆匆的出门。

耗子盯着小三离开时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有些人，看似粗鲁，其实是粗中有细。

小三在马六的身上学了许多，而耗子却向小虎学了不少，曾经的亲如兄弟，到如今的互相猜忌，这让耗子有些难过，只是他无论如何也忘了曾经在十七胡同是谁帮他挡过刀子，那是小虎，他更忘不了的是，曾经一次被人抓住，打得半死，是马六带着小虎去救的他，绝少受伤的马六那次肋骨被打断了三根，绝少捅人的小虎那次也是真下了狠手，将一干对手全部捅翻，所以他才会这以多年一直跟着马六，不是他真的没有想法，只是他的想法和小虎有些相近，兄弟情谊第一，女人第二，钱财如粪土。

耗子没有真的在酒吧等小三，招来不远处的服务员，结账，刚刚还有几分醉意的耗子此时很是清醒的走出酒吧。

看到停车场上小三那辆车子里面有人影一闪，那车窗立即伸了上去，耗子心里又是一震，却是恍然无知，走向路边，招了招手，拦了辆的士，上了车，耗子抽了根烟，猛抽了几口，这才对开车的年轻人道：“有没有安排人盯梢？”

“全都都安排好了！”那年轻人沉声道。

耗子又道：“和他接头的人真是条子？”

年轻人点点头，道：“是。”

耗子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突然间全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