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大道啊，怎么了？”，秦剑书一脸不解地看着叶剑兮。他不也是在这功德大道长大的吗？

不过很快秦剑书就反应过来，叶剑兮说过他失忆了。起初秦剑书当然是不相信的，失忆是这么轻松的吗？但是后面就算是秦剑书也发现，叶剑兮对于曾经秦家的一切显得陌生，而那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

秦剑书笑着为叶剑兮解释道：“这是人族的功德大道，凡是在这条道路上立有门庭的，对人族都有着莫大的功德！这是莫大的荣耀，先辈用血换来的，后辈与生俱来的荣耀！生在功德大道，天生具有功德，被前人被整个人族福佑！这曾是所有人族都向往铭刻的圣地，若是在功德大道立得一门庭，那会是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

叶剑兮若有所思道：“现在呢？”

秦剑书的表情难免落寞。一旁的大师兄声音低沉地开口了：“现在只剩下了不被认可的荣耀，被一小群人所固守着。”

“不被认可的荣耀？”，叶剑兮低喃着。

秦剑书怒目看向大师兄，想要反驳却无力反驳的样子，让叶剑兮一下子就明白了何为真实的处境。

叶剑兮沉默着，并没有因此感到有丝毫的欣喜。如此的人族不应该让他感到欣喜！

大师兄指着前方那一排排齐根断裂的碑痕，忽然发问：“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秦剑书想要回答，却无从搭起。

叶剑兮询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大师兄哂笑了一声：“若是战败依旧荣华富贵，那么战败于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秦剑书低下了头……

大师兄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以秦家为最前的众多门庭，好一群仙家气派啊！

“那是青史碑！齐根而断之后，不被承认的青史碑！这众多的人族世家，在这条功德大道上行走的时候，可曾会多看这些碑痕一眼？”，大师兄的语气有莫名的悲愤。

叶剑兮背转过身，走向剑山门庭前的青史碑痕处蹲下身，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

这一道碑痕，光滑如镜，斩得是真切彻底！若非那碑痕处被剑凿刻出来的“碑坟”二字，叶剑兮认不出来……

前方，是一座座这样小小的碑坟，上面什么也没有，包括秦家前方的那一处碑痕。这碑坟，就如同人族被斩断的脊梁！

呵，真是好快的刀啊！叶剑兮轻轻吐出一口气，前方门庭破败凋敝，像是败者的门庭。再一看，那秦家门庭等处难免有些讥讽。

剑山少走浩然域，也不被这人族大大小小的世家待见，因为他们见到剑山之人多半都是抬不起头来的。一如现在的秦剑书……

饶是冰雪聪明的秦剑画此刻也被秦剑书按着脑袋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青史碑上曾经写的是什么？”，叶剑兮轻声询问。

大师兄来到叶剑兮身旁站立，语气寥寥：“谁知道呢？”

“连你也不知道？”，叶剑兮抚摸着那“碑坟”上满腔的悲愤……

“我若知道，恐怕也早就疯了！”，大师兄意有所指。

叶剑兮忽有收敛起情绪：“还是知道，不愿与我说？”

叶剑兮站起身来，与大师兄对视。

“你我总该有一战的。”，叶剑兮语气莫名。

大师兄扭开了头：“希望吧……”

叶剑兮蓦地回头，忽然看见孟老领着刀九向这条功德大道走来！她身披残旗，手持残刀，一身惨烈昭彰！

秦剑画一下子缩在了秦剑书身后！

叶剑兮的瞳孔缩了缩，他知道这不是偶遇！

大师兄看了刀九一眼，有些意外，又看向叶剑兮。

大师兄是认得刀九的。只是他平日里都是待在剑山顶上，并不知道刀九来到了浩然域。

刀九的气息忽然剧烈起伏着，偶然极强，偶然却只是一个稍强的真人品！孟老伸出手按在刀九稚嫩的肩膀上，为她平复着气息。

叶剑兮不知道孟老带刀九来做什么。他看了看大师兄，虽然大师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叶剑兮还是明白他也不知道。

刀九此身的归宿在人族，但是她的心的归宿依旧在楚北兮身上。无论如何，刀九都是要去见楚北兮的，所以她能够遗忘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叶剑兮还不是十分放心，刀九是轮回者吗？刀九如果是轮回者，可就没有办法参加神朝试炼了……

刀九的情况很糟糕，如果不能参加神朝试炼的话，她或许就再也无法见到楚北兮了！

思绪在叶剑兮心间闪过，孟老依然带着刀九走上前来了。

叶剑兮等人为孟老让道。孟老拉着刀九朝着碑坟拜了拜……

刀九表现得很是不情愿。

拜完碑坟之后，孟老就一屁股坐在碑坟之上，缓缓招了招手道：“都是我人族的小家伙们，难得聚在一起，就和我这个老头子聊一聊吧。”

大师兄当先来到孟老对面席地而坐，风八也是跟着有样学样。

秦剑书拉着秦剑画来前拜见：“孟师……”，然后也学着大师兄的样子坐了下来。

然后，孟老看着还在站着的叶剑兮。叶剑兮看着站在孟老身旁的刀九。

孟老呵呵笑了起来，指了指身旁的地面道：“小九，坐。”

刀九很是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然后众人看着还在站着的叶剑兮。

叶剑兮笑了笑，选择挨着刀九坐了下来。

“你们都是我人族的好孩子，想知道青史碑的故事，愿意听老朽讲讲故事吗？”

大师兄沉重的声音响起：“孟师请讲！”

孟老抚了抚胡须：“愿意听老头子讲故事的年轻人不多了呀。”

“你们可知，这功德大道原本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这一块块的青史碑！”

“当年，人族崛起于微末之中，一块块青史碑树立起来，其中有人皇，有历代圣贤大能！然而人族战败，青史碑又被异族一块块从头到尾，齐根斩却，却独独留下这矮矮的碑坟……”

“青史碑之中记载的是什么，说与你们听已经没有意义了。当年，人族落败。人皇阁、传承地、福德祠人族三大传承支柱赴战之前选择将青史碑全部留下，原本想着的就是一去不回！它们想着，就算己身战死，也要留着青史碑与后人！只可惜，这青史碑还是被斩了！一块块，一剑剑……”

“小家伙们，也许你们没有听过人族战败的故事。也许你们好奇，人族既然战败，为何得以保全。我告诉你们，答案就是这些青史碑！”

“当年，剑山祖师一剑一跪斩了这所有的青史碑，人族才得以在那无边战火中得以求全！斩了这所有青史碑之后，剑山祖师也疯了！堂堂一位三景，硬是被逼疯了！”

“这青史碑，是人族自己斩的，也是被那些异族逼着斩的！他们，要断的是人族的根！而这些年里，人族也如他们所愿的，被斩了脊梁！”

孟老伸手抚摸着身下的碑坟，长叹：“老朽有罪啊……罪无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