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老年篇

第一章：皇上驾崩

自天齐六年皇上遣散后宫后，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恩爱两不移。宫中再未出现年轻貌美的女子，连皇上身边伺候的奴婢都是经皇后娘娘亲手选的。

前些年，常有朝中大臣上奏，称皇后娘娘心胸狭隘、拈酸泼醋，实在是不堪皇后之位。

但最后都被皇上驳了回去，若是遇到皇上心情不佳或与皇后娘娘争吵时，以大臣被赏赐几十大板为终。

皇后娘娘的母族如今也不容小觑，国丈爷不辞辛劳亲自下田解决了农业伤冻及干旱问题。国舅爷更是勤勉从事、钻尖仰高，仅用两年时间便从翰林苑到了礼部，且是宁远国最为重要的使节，促进了雁南与宁远两国敦睦邦交。

上奏弹劾皇后，不仅会被皇上臭骂一顿，还会与沈家对立。久而久之，朝中再无大臣上奏。

天齐三十年，当朝的皇帝已年逾五十，而皇后娘娘也近四十五。

几十年前的那一次巫蛊，虽发现了及时，也请来了名声赫赫的空无大师来为皇上解这场无妄之灾。

但巫蛊终是世间最毒的一种诅咒，被下咒之人很难全身而退，皇上的身子也落下了病根。

每到冬日，便是皇上最难受的一段日子。

难得出了一回暖阳，东阳倦倦，照在窗子上雾蒙蒙的。天气清冷，梅花却迎寒绽放，空气中隐约飘荡着淡淡的梅花香。

萧奕承正批着奏折，屋内烧着地龙，暖烘烘的，但他却止不住一直咳嗽。

“该喝药了。”沈清棠端着药走近，听着他如此难受的咳嗽，她的心里亦不好受。夏日还好，可一到冬日，他就要遭罪了。

萧奕承放下朱砂笔，端过那碗浓稠黑黢黢的药一饮而尽，即使这药十分苦，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放下碗，握了握她的手，皱眉：“手怎的这么凉，以后送药这种小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好。”

沈清棠回握着他的手道：“我怕冷，所以就算穿的再多，手总是凉的。”

看着桌上堆的要成山了的奏折，沈清棠心里叹了叹气，边整理边道：“歇会儿吧。太医说了你要多休息。”

萧奕承摇摇头，苦笑：“趁我还有力气，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

沈清棠整理奏折的手一顿，随后侧头道：“什么叫还有力气？”脸上带着愠怒：“这些不吉利的话以后少说。”

皇上这样，她比任何人都着急，比任何人都难过。可皇上还要说这些掏她心窝子的话。

萧奕承拉着她的手：“棠棠，我已经五十多。其实你我心里也清楚，我没有多长时间了。”

沈清棠眼圈顿时泛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不会的。到时候咱们贴个告示，寻天底下所有好的大夫，一定……一定会有办法的。 ”

说着说着，她扑进了萧奕承的怀里，双臂紧紧的环着他的腰：“一定会好起来的，会有办法的。”

萧奕承轻轻拍着她的背，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很久很久，只能听见彼此间的呼吸声以及煤炭噼啪的声音。

“棠棠，昱儿已经二十四了，但我还是不放心。想着，若我多做一些，他就能少做一些。”

昱儿十四成为太子，当这太子已经有十年了，朝中大臣都夸赞他的优秀，十六岁就敢独自带兵与他国谈判。

明明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他应该放心。可他总觉得对不起昱儿，他知道，昱儿并不想当太子。

昱儿喜欢在广阔无边的宫外，而不是被困在宫里。但因他的私心，昱儿终是不能成为那个少年郎。

“阿璟，昱儿二十四了，他需要被锻炼。他不能总在你的臂膀下，这些奏折就交给昱儿吧。”沈清棠眼中泛着盈盈波光：“你去歇会儿，好吗？”

萧奕承敌不过她，最后还是跟着她去歇着了。

今年的冬日很长。

——二月初二——

整片天地只剩下白色与灰色，黯黯的天色，满地积雪，映着黄昏时的淡云。

萧奕承已有整整一日未进食，他知道他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此时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头靠在沈清棠的肩上，双手十指紧握。

沈清棠强忍着泪意，一只手与他十指紧握，一只手扶着他的腰。

萧奕承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但仍然笑盈盈：“还记得吗，我在寿康宫见到你，你也不看 我，只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我一直都记得，像个小兔子。 ”

沈清棠轻轻一笑，回想：除去选秀的第一面，寿康宫是他们见得第二面。当时她并未能屏退，所以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比起选秀见的第一面，寿康宫的第二面才是让他们缘定的最重要的一面。

“我也记得。”

萧奕承不知想起了什么，四处摸索着，最终在软榻的一边拿出一个锦玉盒子：“这是你明年的生辰礼。打开看看。”

沈清棠打开盒子，是放在一块儿的两簇发丝。黑发是她的，白发是萧奕承的。这簇头发大概是萧奕承趁着她睡着偷偷剪的，她竟一直没发觉。

“你何时剪的？”

萧奕承道：“前日剪的，怕你不高兴 就没敢告诉你。”

“虽然我们早早的就拜过堂，可一直未结发。我怕之后再也没机会了。”

“滴答”

一滴泪落在两簇发丝上。

沈清棠紧紧抱着他，汲取着他这最后的温暖。

萧奕承无力的靠在她身上，眼前一片模糊，这最后一句话也有些含糊不清：“来世，我们再成为夫妻。来世，我不再是皇上，你也不再是皇后。只是你和我。”

说罢，身子就往下倒去。

沈清棠忙扶着他的身子：“好。”

只是这一声回应，萧奕承再未听见。

天齐三十年二月初二，皇帝驾崩。

……

太子萧璟昱登基，改天齐国号为和原。

——

PS：

不是故意要虐的。这一部小说从中期就开始独宠，之后就一直很甜。我怕番外再写甜的，大家会觉得乏味。

下一章是女主当太后和孩子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