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凤麒蛟带着一大束血妖姬，一种绝美的红花去见玉玲。

她就坐在窗边，一遍遍擦拭那面小镜子，凤麒蛟来了半晌都没察觉。

“莫七，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喜欢吗？”

收到凤麒蛟的花，玉玲显得很开心，她把云仙镜重新摆在架子，牵起凤麒蛟的手：“你说说你都多久没来见我了？只要你来，我就开心。”

“我不是怕打扰你吗，毕竟你早一点修好镜子，咱们也能早一点回家乡去。”

“这镜子一日是修不好的，修好了也不剩一日。”玉玲推开窗子，呼吸了一口，说道，“今天天气真好，路凤麒蛟，咱们出城去逛逛吧。这快四月，花田里一定很漂亮。”

“我来，也是这个意思。”

这还是玉玲第一次叫他真名，凤麒蛟反而觉得有点亲切。

“咱们终于想到一块儿去了。”玉玲笑道。

春风柔柔出去，田野里飘满了花香。这是一年里最美好的日子，值得用最动听的歌谣去铭记。玉玲在前面唱着歌，凤麒蛟在后头快步追。

凤麒蛟问起这支歌谣，称赞它像山间泉水叮咚。

玉玲说这是她小时候妈教她的，她一直都记着。长姐如母，玉珑对她管得很严，几乎不让她和外界有所接触。更多的时候，她都只对玉珑唱过。

天空的海洋渐渐变得暗红，而山谷间的云河越发浓密。玉玲用手舀了一捧，自己吃了一口，剩下的喂凤麒蛟吃了：“这云，甜吗？”

凤麒蛟觉得这好像豆腐脑，笑着说：“都甜到掉牙了……我是说，你的笑。”

“哈哈哈哈哈……”

他们在山间小道飞快跑过，时而又在林下停歇，听几声鸟叫。

这样的快乐，让凤麒蛟都觉得匪夷所思，闭上眼相互枕着对方的肩。

“我想妖获得一种天赋，不要什么复活，而是静止，把时间停在这一天，哪怕几个小时也好。”

“我也想。”

天完全黑了，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到通甲城。

两人在小院门口，凤麒蛟第一次主动吻了玉玲，他们几乎要窒息，每一寸皮肤，每一声心跳都紧紧相依。凤麒蛟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用了属于雄性的霸道力量。

过了很久很久，玉玲才勉强推开，但她舌头上已全都是凤麒蛟的味道。

“我……我都要晕过去了。”玉玲红着脸，轻说道，“但我觉得也挺好玩的。凤麒蛟，你又要走了吗？”

“玉玲，对不起。”

“我没真怪你，你当真了？”

“不是这件事。”凤麒蛟认真地看着她，“你心里也清楚的。”

“你不是都办好了，我好像再说什么，反倒没意思了。”

“你怪我一直瞒着你吗？”

“你把商帮卖掉，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早作打算，我不怪你。”玉玲走上楼梯，朝下看着他，“你自己也说了，我欠了你的钱，这回算能还清了吧。”

凤麒蛟开口，才发现玉玲已经关上了门。

凤麒蛟回到住处，还在回味方才玉玲话里的意思。

他们之间的裂缝似乎正在扩大。

思索了小半个时辰，凤麒蛟重新投入到修炼之中。

之前杨壮交给他的定金，零零总总差不多十三万气种。这部分钱凤麒蛟没有交给玉玲的意思，事实上，他打算在突破之后就立刻跑路。

凤麒蛟让商帮学子买来大量的筑基丹药，成箱搬入房中，直接用于自己真气的凝练，这消耗的气种数量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十三万气种，眨眼就被他体内多道气龙给吃得一干二净。

“修炼，果然是大量储备才玩得起。而只有变强，才能有资源……有资源，为何还要受修炼这份罪？”凤麒蛟陷入了自己的矛盾，既然可以咸鱼，为什么还要努力？

气种和丹药都用的差不多了，凤麒蛟仍没有打破那个瓶颈。

他准备提前结束他的闭关。这个时候杨壮又雪中送炭，送来了四兽商帮的定金，整整十万气种，全装在一枚黄玉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

杨壮得意地向凤麒蛟介绍：“帮主，这叫储物灵玉，我们玲珑商帮也只有一枚，是当年随着那通商证一起赐下来的。”

“原来是北辰院的东西，果然神妙。”凤麒蛟看了眼，在手中把玩，“我怎么打不开？”

“这个……必须要两位夫人的真气才能打开这上头的禁制。”

见凤麒蛟点头，杨壮又说道，“这宝贝只能在通甲城的星海中打开，您要是回了你家乡，这可就是一块废玉了。”

凤麒蛟问道：“这又是为何？”

“你家乡和通甲城，阵法不同，没有天地力，也就是所谓天地长河，无论什么法宝还是神通都使不出来。”

凤麒蛟这才明白，原来这白鹿城，炎汉地有这个区别，怪不得这里的高手都不去其他封国修炼。就像是一个个有钱人，到了乡下，居然花不了金银。

按照杨壮的话来说，这个通甲城极为特殊，是天地长河的福地，就是一个巨大的禁止法阵，即便是北辰院的儒僧高手，走进这个法阵也会变成普通武者。

又过了整整十天。

凤麒蛟再次从上万气种摆列的石阵中走出，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变得更黑了，就像是一个刚刚走出沙漠的旅人。

这是体内多道气龙相互吞噬的结果，凤麒蛟赶忙去洗了一把脸，发现手也变得黑糊糊一团。

气龙恢复，距离玉珑所说的死境又近了一步。

“照这个样子，我已经恢复了三折的修为，也完成了聚气的关键一步。”凤麒蛟觉得，“这次真是背负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黑暗。”

“也不知道这黑脸什么时候可以消退……”

凤麒蛟暗叹了口气，这就是变强的代价吗？走出房门一看，瞧见城中结界产生了波纹般的冲荡，心中叫一声坏了。

这是有灵力逸散冲击的表现，一定是有人突破，或者说，有得赐天力的宝物破碎。

凤麒蛟往脸上涂了点白粉，直奔玲珑商帮，帮主小院。

他没有敲门，直接跳上了二楼，玉玲却不在房中，房梁上的那面镜子也是不翼而飞。

凤麒蛟回到商帮去找杨壮，他也不知道玉玲的去向。凤麒蛟让所有学子都出去找，一找就是一个下午，整个通甲城的人都没见过玲夫人。所有人都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凤麒蛟心中着急，玉玲带着云仙镜离开，必有缘由。他暗中使劲，早就把那镜中十二根圆柱锁链修补完整，若无意外玉珑绝难脱身。

难道玉玲察觉了？

“帮主，夫人会不会是去看老帮主了？”杨壮突然想起来，一拍大腿说，“今天是老帮主的祭日呀。按照惯例，两位夫人都会提前三天去落日海扫墓。”

“闭关一个月，我竟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凤麒蛟问过那落日海的方位，将储物灵玉交给杨壮。距离与四兽商帮约定的交接时间所剩无几，杨壮还是担心的很，两位夫人都不在，难保狂人商帮不会趁此捣乱。

“最多四天，我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杨长老多多支撑吧。”

“是，属下一定尽心尽力，不辜负帮主的重托。帮主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杨壮不敢看凤麒蛟的脸，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多虑了。”凤麒蛟交待完，从马行借了一匹云中驹，日行千里的良马，从北城门浩荡而去。出城后，便化气为龙，踏空而行。

他天黑前出发，整整奔袭了一夜，在天亮之后瞧见一片裂地峡谷，里头满是蔚蓝的浮云。

在天空风力的撕扯下，发出斑马，老虎，野熊般百兽嘶吼的古怪叫声。凤麒蛟下了马，走进云海，如同进入了一片荒凉的远古森林。

“这落日云海广袤无边，也不知玉玲在哪儿？”

凤麒蛟寻了半天，也没看见一个人的踪影，倒是看见了不少灵力幻化成的云兽，瞧见他来了，立刻变成云彩缓缓流去。

他几日都没睡好，寻了一块暖云躺了上去，这一闭眼就靠了过去。

醒来时候瞧见一轮落日，才知道时辰。身下这块暖云飘来飘去，也不知把他带到了何处。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云，一片片叠加在一起，心神飘荡。

凤麒蛟觉得这里应该是乐园，而不是什么墓地。一切都太美好了。

凤麒蛟继续踩着云往海的深处而去，他看了很多很多的画面，那些大小不一的云团像是一张张脸，拥有各种各样的记忆。其中有悲伤，有欢乐，还有无所谓的回忆。

“爹，我和姐姐来看你了——”

在风里，凤麒蛟听见了很像是玉玲的声音。于是他顺着那个风向一路寻去，越来越清晰，那个身影就站在密布的云朵里，双手十指交叉成拳，像是在许一个小心愿。

她的脸颊粉红，是最亮的一抹色。

就在这时，她身前那个笨重的大云团突然膨胀起来，张开了一个血盆大口，朝着她凶猛吞去。这突然发难的云妖，显然是蓄谋多时，可玉玲一点儿都没反抗的意思。

“小心！”凤麒蛟情急之下，一脚踏碎脚下暖云，朝着那个方向扑过去。终于在最后一刻，把玉玲扑倒在地，那大云团吞了个空，似乎是恼羞成怒，立刻调转方向朝凤麒蛟攻去。

“啊，你是谁？”

玉玲发现这黑脸人如此无礼，不由得有点生气，一掌朝他脸打去。凤麒蛟一把抓住她的手，哭笑不得：“赵王令，是我啊！”

“凤麒蛟，你被晒成这样了……”玉玲吓了一跳，忍不住大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凤麒蛟松开她，转身就和那大云团斗起来。

玉玲急忙劝阻：“你们不要打了，快停下。”

“这云妖刚才想吞了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

“凤麒蛟，这片云就是我爹。”

“什么，你爹？”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商帮，星海人的归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