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在手术室前不停徘徊，时不时看向紧闭的大门，摸了摸自己还略微泛红的脖颈。

难......难道说他的病情复发了吗？这些年明明挺稳定的......可为什么......

手术室的灯光熄灭，绮梦立马站起身来，满脸期待的看着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上下打量了一下绮梦，开口问道：“你就是患者的家属？”

“对，是我，我是他的妻子，”绮梦迅速回答道，“医生，他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放心吧，你送来的很及时，骨折的手臂接好了，不过头部有些创伤，预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会精神涣散，不过只要静养就好。”

“谢......谢谢。”绮梦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虽然这话不应该由我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啊，啊？”绮梦有些愣神，不明白医生为什么这么说。

医生指了指脖子，绮梦赶紧拉住衣领遮住红痕，显然是不想被医生看见。

“我有个精神科的朋友，有次去找她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份病历，病人就是你的丈夫。”

“照顾一个精神病人很困难，所以希望你小心一些。”

“谢谢医生的提醒，”绮梦笑着回答道，“不过他与我相处了好几年的时间，我也相信他，相信他会好起来的。”

医生笑着摇了摇头，感叹到：“他能有你这么人美心善的老婆可真的是三生有幸，就算我是个女的也心动了呢。”

“嘻嘻，我本来就是好女孩嘛~”

“好了好了，现在要把他推到普通病房里去了，你要不先回家换一件衣服再来？”

“可是......”

“没事的，会有人照顾好他的。”

“那就谢谢医生了。”

过了一段时间——

“唔......”躺在床上的昂辉缓缓睁眼，而感受到风吹草动的绮梦顿时来了精神，一脸惊喜的问道：“昂辉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面前为自己焦急的的女孩子，昂辉嘴唇翕动，最后吐出了一个“滚”字。

绮梦浑身一颤，脸色也低沉了下来，朝着躺在床上的昂辉勉强一笑，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的思维可能还有点混乱，可能，你只是想冷静一些吧。”

“你随时可以叫我，我就在门外。”

绮梦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途中还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摔着。

昂辉看着她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内心狠狠的揪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不，不对，真正的绮梦早就死了，眼下这个只是冒牌货而已。

但是......但是......昂辉咬着牙，偏过头去，让自己尽力不要去想有关于她的事情。

看着自己吊着的手臂，昂辉冷静下来，回想着之前的信息。

可刚一回想，自己就头痛欲裂，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触碰到的却是纱布。

难怪头有点疼，原来是受伤了啊，嘶~

这次的头疼伴随着的是强烈的眩晕感，迫使他呻吟出声。

忽然，身边的窗帘拉开，昂辉转头看去，一位穿着便服的老伯坐在床上，看起来马上就要出院了。

从这位老伯的脸上能清晰的看到岁月留在脸上的痕迹，但那双眼睛非常吸引昂辉。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生气，毫无迟滞感，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

反观昂辉，眼神浑浊，面容憔悴，仿佛他才是那个垂垂老矣之人。

“怎么了小伙子，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呢？”老伯笑着开口问道，“你的女朋友，哦不对，你的妻子可是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

“不是我说，你们小年轻的路还很长，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非要搞得这么僵呢？”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的日子还很长，没必要搞得这么僵硬。”

“不是老伯我自夸，我自认我看人很准的，而且我也见过你们小两口，当然，只是片面之缘。”

“你们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成分，对对方都是真心实意的，当时我都还挺羡慕你们这对小年轻来着，但怎么这么快你们就闹翻了呢？”

见昂辉依旧没有回应，老伯语重心长的说道：“听老伯一句劝，世界上真心相爱的人真的不多了，而她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可不能辜负她啊。”

“或者你告诉老伯，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昂辉摇了摇头，声音嘶哑的说道：“你不会懂的......”

“唉，哪有这么说话的，”老伯的眉头一皱，“要我说啊，夫妻两个吵架乃至离婚的原因，缺乏沟通绝对算一份。”

“而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已经不是缺乏沟通了，而是拒绝沟通了。”

“你就算不愿意跟我这个老头子说，也应该跟爱你的妻子好好沟通，这并不困难，只要一哆嗦，什么事都好说。”

“不......你不明白......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这里，不对，我跟你一个幻境里的人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哦？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幻觉？”老伯挑了挑眉“那你认为什么是真实的呢？”

“......绮梦，已经死了......她死在了......深渊......不，我的手上......”

“呵，我真是疯了，跟你一个幻境里的人说这些做什么，根本没有意义吧。”

“呵呵，没错，你确实疯了。”老伯重重哼了一声，仿佛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来考考你，在你的观念中，何为现实？”

“现实，现实......”昂辉只是呢喃了几句，但依旧没回答出一个所以然来。

看着他这一副犹豫的样子，老伯露出了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

“看吧，就连你自己都无法回答出，你所想的‘现实’到底是什么。”

“不过在我看来，当下才是你的现实。”

“但......”

“哎，先听我把话说完，”老伯打断了他说的话，“你先扪心自问一下，你所认为的那个‘现实’，真的是你所希望的吗？”

见昂辉保持沉默，老伯继续说道：“那并不是你所希望的，对吧。”

“人呐，是一种追求美好的生物，但是把他们所希望的美好放在面前的时候，他们又不想去相信，认为都是虚幻的。”

“可殊不知，敢于接受这样的美好也是一种勇气，往往比直面恐惧更难得。”

“珍惜眼前人，活在当下。这句话也许在你看来意味着逃避现实，但在我看来，把握住真正爱你的人，更加需要勇气。”

“而且若要说现实......你，我，她，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我们为什么不是一种现实呢？”

老伯看了看自己的表，从床上站起身来，对躺着的昂辉说道：“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老伯走向门口，本来今天他就是要出院的，不过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老伯，帮我一个忙......”昂辉的声音忽然响起，老伯也停下脚步，等待着他的回答。

“请帮我......把她叫进来吧......”

老伯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满意的说道：“看来你已经想通了。”

不一会，绮梦推开门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满脸笑容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昂辉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绮梦立马扶着他的身体，嘴里还说道：“你就别勉强自己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抚摸着她那红彤彤的眼角。

“绮梦，对不起......”昂辉目光落到她那稍显红色的脖颈上，轻声问道：“还疼吗？”

听到他这么问，绮梦的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看着泪流不止的她，昂辉轻轻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拍打着她的后背。

“想哭就哭吧，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用我的余生报答你。”

“你才是我应该把握的‘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