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我让你俩看热闹！”麻苏月心里轻哼，

脸上却漫上春风化雨般的微笑，一边给庭庭系小倒褂上的布带，一边看向俩人下指令：

“宁宁，明天晚饭前，把今天教你的那段曲谱背下来，背不下来不许吃饭！

郝笃修，人是你带来的，你负责给我弄走，十一点了，我不想做她的午饭！”

“一整段？！”宁宁苦脸。

麻苏月点头，“一整段——”

有闲情玩谐音梗的人，背一段曲谱根本不算事儿！

“啊，小月阿姨，不，舅妈，我是您亲亲的外甥女儿，您不能这么狠心——”宁宁哀嚎，嚎到半截，看见了郝笃修那吃了苦瓜的脸，顿觉宽慰：

只要有人比她苦，她就不觉得苦，一整段就一整段！

只要有热闹可看，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大不了明天晚上不吃饭！哈哈，主要床头橱里好像还有两块桃酥。

宁宁的心理建设做完，眼珠子开始滴溜溜转。

郝笃修就惨了，指指自己，再指指外头，咕咕噜噜好几声，才发出清晰的音节：

“不是，麻苏月，这真的不能怪我！她拎着酒拎着点心，当着一群人的面，说让我捎她过来，我怎么拒绝？

再说，我拒绝了，人家自己也能来啊，对不对？”

“对是对，但我不讲理习惯了！”

“姑奶奶——”

“我要在你姑爷爷回来之前，把这女人撵回老家过年，你和我打配合，否则，年后我就让你姑爷爷取消你支援大桥建设的资格！”

“姑爷爷？不是，麻苏月，咱不带这样的，我跟豫哥平辈……好好好，行行行……配合，配合行，只要不是单打独斗，怎么配合都行！”

对着麻苏月不怀好意的肃脸、宁宁看热闹的俏脸，还有小东西迷迷瞪瞪不转眼珠子的萌脸，郝笃修的思路如炒豆一般跳跃，迅速跟上政策，伸伸脖子，凛然道：

“怎么配合，你说！”

“去路口的中药铺子，给我买四样东西：赤豆、莲子心、忘忧草、丁香，不用多了，一样一两就行，

再去汇文路上的糕点铺子买两斤长白糕，别买好的，要碎渣渣，

然后，把这些东西一起，找个上下两层的点心盒子装上——”

郝笃修：？

宁宁：？？

庭庭：“姨姨，尿尿……”

“好嘞，宝贝儿——”麻苏月跟变脸王似的，抱起小东西向外，两步后回头：

“痴心妄想……白费心机……

给你二十分钟时间，骑车子去，快去快回！”

郝笃修：“……”

宁宁：“……”

一秒、两秒、三秒……九秒，两人一同大笑，怕被人听见不礼貌，宁宁捂嘴趴桌子上笑，郝笃修捂嘴贴墙上笑。

“咯咯咯……”庭庭不知道人家笑的啥，也跟着笑。

麻苏月不搭理他俩，带庭庭去院子里尿尿，

小东西穿的是连肩襻的开裆棉裤，老太太怕孩子冻屁股，就在后头给缀了块有点夸张的屁帘，跑起来忽闪忽闪、噗嗒噗嗒，跟风箱的进风口似的，

那节奏，文字和曲调都不能诠释，必须得高清晰连续摄影才可，不知看客是否见过？

只不过，这屁帘，挡寒风的作用是起到了，但也为他大小便增加了难度，无他，一岁半的孩子，还没学会站着撒尿，蹲地上，屁帘会扫地，须得有人帮忙扶着。

麻苏月就是蹲在地上，一手扶住他的肩，一手掀着屁帘，跟饭厅里的童雅楠对视点头打招呼的，这次没喊童大姐，为什么呢？因为嘴里吹着口哨。

短短几秒钟的目光交流，麻苏月从她眼里看到了诸如粗俗、土气、没礼貌、不讲卫生等形容词，

“嘁，至于的吗？好像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当妈似的！”麻苏月在心里轻哼，提溜起来小东西还没忘了夸一句：“庭庭真棒，攒这么多，没尿床——”

又无缝衔接地道：“童大姐好啊！来看望伯父伯母的吗？略微留一留步，我正好想找你说点事。”

童雅楠讶异：我说要走了吗？

麻苏月装作看不懂她的表情，把庭庭递到关伯母怀里，回屋，拿了一张纸，慢吞吞写字，

没错，她得计算着时间：写字，加和童雅楠交流，要正好赶上郝笃修买东西的那二十分钟，

五分钟后出来，把纸递到童雅楠跟前，正正经经地说话：

“这是何教授和朱教授一起推导总结出来的几个新公式，哦，别误会，是关于钢梁结构中，几个弯曲强度和应力的公式，主要是为了简化目前的有关计算，

跟新式沉井技术没关系，不违反纪律，

已经反复检算过了，目前没有发现错误，

技术是需要交流的，不可敝帚自珍，也希望能听到各方意见，所以他们想让你帮忙捎回到TJ大学去，请您父亲，和其他的老师帮忙检验论证一下，提出点意见或建议……”

麻苏月边说边在心里默默：

做出最大贡献的是我哦！

是我参考了很多资料，借鉴和整理了大批数据后，推导计算出来的！

朱、何两位教授只负责论证和检验，为了能推动技术进步，我都把自己折腾成了个隐姓埋名、无怨无悔的输出者了啊，

你还在这里筹谋着挖我的墙角，你对得起你吃过的这三十年的饭吗？！

童雅楠接过纸，看一遍再看一遍：偌大一张纸，字挺漂亮，但上头只有四个标题和四个公式，公式是用符号写的，符号所代表的含义半个字没标、且还不是常规通用符号，公式的推导和证明过程更是一个字没提，甚至连系数的取值范围都没标注！

神秘程度堪比原始人留下的代码！

爱因斯坦和牛顿活过来也看不懂！

“说的冠冕堂皇，写成这样，谁能看懂？！没素养，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不懂装懂！”童雅楠在心里冷嗤，

又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后，她整理好表情说话：“谢谢你帮忙转交，不过我还是想向两位教授当面请教一下，请问——”

麻苏月眯眼一笑，打断她：“也是要去拜早年吗？不用，

何教授的老母亲八十多岁了，他已经回乡陪老人过年去了，

朱教授那里更不用去，他爱人是个有名的醋坛子，您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单身女同志过去拜访，怕是会引起他们夫妻矛盾……

哈哈，开玩笑，其实也很正常的，对不对？

关豫要跟哪个女的交往过甚，我也闹脾气……

伯母，您说是不是？”她还没忘了转头叫个帮手。

老太太手上喂着外孙子喝水，耳朵却关注着这边的谈话，闻言，立即附和：“小豫要敢胡来，不用你说话，你伯伯就能打死他——”

麻苏月哈哈笑，接着道：“其实，主要是朱教授不善交际、不擅长跟女同志说话，尤其是漂亮女同志，他打个招呼都结巴，他讲课时都是对着天花板和地板讲……”

童雅楠在心里磨牙，麻苏月继续侃侃：

“怎么？你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有的话，问我就可以，这几个公式就是我默写的，他们的计算、推导和论证过程，我从头跟到尾，

朱教授只做了力学分析论证，不清楚计算推导过程，知道的可能还不如我清楚……”

童雅楠：“……”

不仅磨牙，还咬牙，只恨自己不是螃蟹，胃里没长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