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第一次看到这落日，有一瞬间想追逐而去，一同坠落。”

夏君漾的嗓音沙哑，平静无波，如同机械发出的声音，毫无感情。

季尧清扭头看他，似乎想确认刚刚是不是他在说话，他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分成了好几瓣，被极力撕扯着，又揉紧，却再也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模样。

他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却颤抖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抓着夏君漾的手不断收紧，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攥在手心里。

夏君漾转身，往他那边靠近，伸出一只手搂着他的腰，这才发现他浑身颤抖，夏君漾轻抚他的后背，“清宝，那只是我一瞬间的想法，我不会做傻事。”

季尧清没有说话，或者说他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天地间好像忽然旋转了起来，他只知道要用力抓住手中的柔软，这是他最重要的，千万不能松手。

雨后天气微凉，季尧清还是出了一身冷汗，他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攥紧夏君漾的手，怀里是用一只手搂着他的夏君漾，手还不停的在他的后背轻抚。

即使左手被季尧清抓得生疼，夏君漾也没有吭一声，只是用身子紧贴着他的身子，让他感受到自己就在他怀里，哪儿也没有去。

夏君漾说：“清宝，我答应过你，要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不会食言。”

感受到他的身体没那么颤抖了，夏君漾淡声道：“季尧清，我手疼。”

语气里没有一点疼的感觉，不过季尧清还是立马松开了他的手，下一刻直接把他抱在怀里，“你不许走！”

“我不走。”夏君漾也伸手搂着他。

江面波光粼粼，晚霞绚丽多姿，夕阳坠落至天边，好似坠落于江中，他们还在桥上紧紧地相拥，如同溺水的两个人拼命地抓住了对方，即使知道会一同沉入更深的水中，也决不放开。

“你别怕，我能告诉你这件事，就表明我不会采取行动。”夏君漾如此道。

却不知，这话更让季尧清难受。

他一瞬间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了，季尧清弓着身子把头靠在夏君漾的肩膀上，用手指揉了揉他的侧颈，张嘴用力咬下去。

夏君漾整个人一抖，咬着牙没出声，左手自然下垂，手上一道红一道白，充血的厉害，右手紧紧搂着季尧清的腰，他微微侧着脑袋，更方便季尧清下口。

一开始是发狠的，用力的，可是在接触到那细嫩的皮肉的时候，季尧清又立刻松了力道，他用舌头舔了舔，尽管只是咬了一下，也留下了很深的牙印，幸好没有咬出血。

“我早晚得被你气死！”季尧清用力揉着他的脑袋，语气发狠。

“我跟你一起。”夏君漾立马接话。

季尧清想骂人，但是看着他又骂不出来，胸膛起伏不定，胸腔里的怒气无处发泄，季尧清脸红脖子粗，愤怒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不你再咬我一口？”夏君漾歪了歪脖子，露出另一边没被咬过的侧颈，“对称一下。”

接着他又补充道：“不过你要是再咬我一口，我今晚就不理你了，明天也不理你，后天看情况。”

季尧清瞬间被气笑了，拉着他就往桥头走去，同时放狠话，“回去再收拾你！”

夏君漾看着被他拉在手里的右手，又垂眸看了眼自然下垂在身侧的左手，接着视线移到身旁的人脚上，分明习惯了大步走路，此时就算再生气，也把平日里的一步走成两步。

他又看看季尧清的脸，依旧是很凶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怒气冲冲的往前走，但是脚下的步子却舍不得迈大一点儿，走快一点儿。

夏君漾不由得轻笑出声，觉得季尧清就算是生气也特别可爱。

但下一秒他又垂眸瞥见自己的左手，夏君漾顿时敛了笑意。

回到车上，小吴和小左眼见他们好像闹不愉快了，但是看着一脸怒容的季尧清，还有一脸平静的夏君漾，他们没有贸然出声。

小吴还默默帮他们把后座的挡板拉上，暂时隔绝了前后座之间的视线。

夏君漾坐在季尧清的左边，右手还被他握在手里，夏君漾也没动，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

季尧清渐渐冷静下来，捏了捏他的手，再开口时语气还是有点生硬，“手，给我看看。”

夏君漾扭头看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动不了。”

他的左手放在大腿旁边，刚才上车的时候，他自己绕到这一边来，季尧清以为他在生气，也没有管他。

上车之后，季尧清又把他的右手握在手里，才想起来刚刚，夏君漾好像跟他说过一句“手疼”，那时候他感觉天旋地转，听不大真切，但是也下意识松开了他的手。

现在听他如此说，季尧清只觉得好不容易消了一点的怒气再次积聚，“你！”

面对季尧清的怒火，夏君漾一脸平静，其实他觉得这没什么好生气的，或许他真的没有同理心，理解不了季尧清此刻的心情。

夏君漾没觉得有什么，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一会儿就好。”夏君漾又道，说完就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有几道淤青，季尧清抓着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碎了。

他不是不担心，只是有些事情放下之后，从前所看重的种种好像一下子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季尧清俯身，轻轻地拿起他的左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捏了捏，见他没反应，就问：“疼吗？”

“嗯。”夏君漾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觉得疼，但是又不想表现出来，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

“不必紧张，一会儿就好。”夏君漾又道。

他觉得没什么的。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季尧清找出药箱，一边给他抹药，一边问，“故意走在我左边，让我只能牵到你的右手。”

夏君漾不置可否，垂眸看着他的动作，车里被药味填满，季尧清宽大的手掌按揉着他的手。

“对不起。”季尧清收起药箱之后，对他道。

他刚刚也处理了一下夏君漾脖子上被他咬出来的痕迹，已经有点发紫了。

夏君漾看了他一眼，没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