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把那几个宫人押进殿内，一进去，那几个宫人纷纷跪下，丝毫不敢抬头，因为他们知道平静的陈皇后会比暴怒状态更可怕。

陈皇后轻呷一口茶，欣赏够底下几人恐惧的神情，才慢悠悠放下茶盏。

“嗒……”

跪地宫人这一刻就像听到了阎王催命的声音，毫不犹豫地磕头求饶。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哼。”

陈皇后兴致正起，抬手欣赏起自己修剪完美的粉玉指甲，似乎无事能让她分出半分视线。

直到听腻了不停断的磕头求饶声，她才冷声道：

“现在知道求本宫饶命了？枉本宫信任你们，把你们留给昭儿本以为你们能尽职伺候，但本宫的昭儿落水之时你们这些狗奴才又在何处？！”

宫人自知理亏，不敢回话。

陈皇后像是骤然失了兴趣，朝外吩咐：

“来人！”

殿外的脚步声逐渐明显，众人都知道来者是谁，要做什么。

这时，殿外的脚步声离殿门很近时，其中一个跪地宫人突然朝前跪行几步：

“娘娘！娘娘！奴才有要事禀报！”

陈皇后脸色不耐，正想叫人赶紧拖下去，就听见那宫人说：

“娘娘，这事可能与小皇孙落水之因有关，请娘娘屏退旁人！”

“你说什么？”

陈皇后止住已经进殿的侍卫，给他们一个眼神。

其余人已经很有眼色地退下，殿内只剩下几个陈皇后的心腹。

“快说，你知道昭儿是如何落水的？”

那宫人不敢推阻：

“奴才……奴才看见小皇孙落水之前就站在栏杆边上，眼睛湿润微红，像是……像是哭过。”

陈皇后怔住：“什么，昭儿哭过？”

那宫人又道：“是的，而且，奴才还看见……看见……”

见这宫人吞吞吐吐，陈皇后眉头拧起，厉声道：“看见什么？！”

那宫人闭起眼睛，一股脑说了个干净：

“奴才看见小皇孙哭时，安王世子就站在小皇孙身侧。”

安王世子？

陈皇后突然想起来在听音阁侧殿时安王世子说的话，二层当时只有三个人。

除了昭儿，就只有安王世子和燕执盈。

她不信她的昭儿会失足落水，再加上这狗奴才刚刚的话……

是安王世子！

陈皇后内心一震，忙问：

“你确定你看得真切？”

那宫人见陈皇后听进了他的话，就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可以保住了，心思一转，极其肯定地点头：

“奴才确定！”

有了宫人这话，陈皇后却又不急了，猛地盯住他：

“那你方才为何不禀报？”

那宫人丝毫不慌，他早已想好说辞：

“方才侧殿内都是寿康宫的人，仅凭奴才一人之言，太后娘娘断然不肯轻信，若是被安王世子反咬一口，伤了与安王府的和气，奴才岂不是坏了娘娘大事。”

陈皇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身侧的心腹突然提醒道：“娘娘，这奴才说得倒是有理。”

这心腹是陈皇后从国公府时就带在身边的，在深宫多年少不了她的从旁协助，她说的话陈皇后也会慎重考虑几分。

“娘娘……”心腹对陈皇后使了个眼色。

陈皇后料想她有不为外人道的事要说，便朝跪地宫人吩咐道：

“本宫先饶你一命，今日你说之事若是让他人知晓，后果……嗯？”

跪地宫人脸上溢满欣喜，急切道：“谢娘娘开恩！奴才把这事烂肚子里头，绝不让外人知道！”

陈皇后满意：“嗯，你先退下吧。”

等那宫人退下，陈皇后才对心腹道：“说吧，你有何考虑？”

心腹神色郑重：“娘娘，那奴才方才所说不像假话。”

陈皇后也是这样认为。

“嗯，你接着说。”

心腹低头斟酌道：“奴婢猜测，小皇孙落水一事可能与德仪宫那位脱不了干系。”

“惠妃？”

陈皇后倒是没往她身上想，此时也略有些惊讶：“仔细说来。”

“娘娘您想，安王世子近日可是与六皇子交往甚密，还被邀去德仪宫见了惠妃，惠妃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与安王府交好的机会，若是惠妃言语中不经意提及六皇子在宫中受欺负……”

心腹断了一下话头，容陈皇后思考一瞬，又接着道：

“而宫中大小事皆由娘娘您做主，惠妃又一向奸诈，平日惯会借由四皇子、六皇子未及冠韬光养晦，您说……惠妃会不会把这盆脏水故意泼您身上？”

“安王世子年纪尚幼，经不住挑拨，加上新得了玩伴，定会站在六皇子那头。”

“倘若惠妃小心诱使安王世子伤害小皇孙，一来，小皇孙深受陛下喜爱，若是在宫中出了事，陛下岂不是要怪罪您和殿下，伤及帝后、父子之情。”

“二则……容奴婢说句冒犯的话，万一这次小皇孙致伤致残或更严重的，您与殿下将大伤元气，无暇顾及皇位之争，岂不是便宜了虎视眈眈的贤妃和惠妃。”

“再则，惠妃这一手若成了，她手中就多了安王世子的把柄，安王为了保住安王世子，会不会就上了惠妃那派的贼船。”

“砰！”

“惠妃她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本宫和昭儿！”陈皇后怒而起身。

心腹小心避开软垫上碎成八瓣的茶盏，温声安抚道：

“娘娘别急，奴婢正想到一计，可使惠妃的打算落空，还能让安王府站在您和殿下这头。”

陈皇后急切道：“什么计。”

心腹瞧四下无人，弯下腰附到陈皇后耳边：

“娘娘可差人假借惠妃命令，在秋夕宴那日临开宴前把安王世子和六皇子叫出来，当着六皇子的面说惠妃给安王世子买了一个新奇玩意儿。”

“安王世子跟六皇子交情再好，他俩也不过是稚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小气贪玩贪新鲜，恨不得什么好玩东西都是自己的。”

“在六皇子眼里，他母妃得了新奇玩意儿不先给他这个亲儿子，却只给安王世子一个外人，再让我们的人暗中挑拨一下，按六皇子的性子定会怀恨在心抢夺一番。”

“而在安王世子眼里，给了他的东西就是他的，六皇子来抢夺肯定会激怒他，两人定会吵上一架，若是大打出手就更好了。”

“到时奴婢找人把安王世子和六皇子争吵的消息放出去，趁安王还没进宫，找人暗中解决掉安王世子。”

心腹用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横了一下。

“要是到时安王一进宫就发现自己侄子死了，尸首身边还发现了六皇子匆忙留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