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吉列斯即使收了很大一部分力，这一拳还是把公子的鼻梁都打凹进去了，鼻血在那张本来还算英俊的脸上肆意流淌，颇为骇人。

被突袭的千岩军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刻用长矛兵戈将公子团团围住。罗莎琳满脸都写着“活该”这两个字。魈满脸冷汗，刚才那一拳就连这个降魔大圣也没看清路数。

“老公！！！”荧愤怒地尖叫，“大块头你怎么敢——”

罗莎琳箭步上前，将荧的手臂反折到背后，关节技带来的剧痛让小黄毛发出一阵舒爽的呻吟。

公子愕然地摸着脸上的血迹，酸胀刺骨的疼痛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为什么要攻击我？世界属于我们这些追求变强的人。那些无聊的弱者的死活，我才不去理会！”

“追求强大不是你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圣吉列斯抬脚，重踏在公子的膝盖上，骨骼爆碎的脆响和惨叫声同时响起，“我认识很多渴望强大的人，他们或是为了守护家人，或是为了保卫国家，或是为了灭魔戮神。但像你这种单纯为了变强而变强的人……”

浮雕着鹰爪的靴头踢进公子腹部，巨大的冲击力把他背后依靠着的石制护栏都震成了碎块，一口鲜血从公子口中狂喷而出，他的脏器被这一脚踢得坏死了大半！如果不是他的神之眼用水元素之力疗愈身体，这一脚就能活活踢死他！

大天使单手抓住公子的头发将其从地上拎起，血泪面甲凝视着这位愚人众执政官面目全非的脸，语调冷酷如刀：“……没有资格活在帝国圣疆之内。”

公子拼命扭动挣扎着，活像一条离水的鱼，他奋力将肿胀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朝着罗莎琳大吼：“女士！为什么你只是看着？！难道你叛变了吗？！”

罗莎琳冷笑：“我只是找回了成为‘炎之魔女’的初衷而已。焚灭异形，守护人类，这才是我真正的意愿。”

“你——”公子又惊又气，他瞥见眼前金甲之人将手掌捏合成充满力量感的拳头，一股名为死亡的寒意从他尾椎骨一直蹿升到天灵盖。毫无疑问，这一拳下去，他会死！

“浪费帝皇的货币，你不配魂归黄金王座。”大天使下达了判决，拳头轰出——

“手下留情！”

伴随着一声清喝，一颗足有人头大小的黄宝石拖曳着岩元素的金光飞射而来！

圣吉列斯随手将黄宝石轰成了粉渣，目光自眼角向发声之人看去，只见主持请仙典仪的天权星·凝光穿过人群快步赶来，神之眼还残留着驱动元素之力后的光芒。

“手下留情。”凝光又说了一遍，语气缓和了许多，她抬头看着圣吉列斯的金面具，目光诚恳，甚至可以说楚楚动人。

可惜圣吉列斯见过比这美亿万倍的东西，不然他说不定也会和周围那些男性（以及荧）一样露出痴迷的表情。他冷硬地说道：“给我一个理由。”

“达达利亚先生是北国银行璃月分行的行长，他现在的身份是至冬国与璃月国之间的友好条约共同创造的。”凝光微微吸气，她仅仅是看着对方头盔上垂泪的金色面孔便感到无比压抑，就好像她在试图和一座绝天之峯交流，对方只需要一个呼吸就能将她掩埋在山崩般的毁灭之中。

“如果您杀了他，至冬国将有借口与璃月开战。北国银行的撤离更是会导致大量人员失业，这是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啊。”凝光阐明利害，“所以，请放开达达利亚先生吧，解决了蒙德风灾的旅行者。”

荧叫起来：“就是爷！”

“闭嘴！你这个淫荡阴湿的贱货！”罗莎琳叱骂道，加大了反折荧手臂的力量，压得小黄毛痛叫连连。

虽然对方句句没有提钱，但字字不离利益。圣吉列斯无法理解地皱起了眉毛：“凝光小姐，难道你没看到他打算杀人吗？”

“我会用摩拉补偿受惊的将士们。”凝光被大天使的目光刺得汗毛倒立，但还是尽力挤出微笑，“以我璃月七星的身份起誓，璃月将对您试图在请仙典仪上谋杀他人的行为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罗莎琳像母狮一样咆哮起来，挂载于腰后的重型热熔枪轰鸣阵阵，“你们璃月七星也配？！”

圣吉列斯沉默着久久凝视天权星，直到对方的脸上止不住地淌下豆大的汗水，方才缓缓开口：“跟我重复：帝皇在上，我以人类的身份起誓……”

凝光虽然诧异，但还是乖乖地重复道：“我以人类的身份起誓。”

“我将永远不出卖人类的利益。”

“我将……什么？”凝光瞪大了眼睛，在圣吉列斯的逼视下勉强地复述道，“我将永远不出卖人类的利益。”

她话音刚落，忽然心头一紧，一道来自极遥远处的冰冷阳光横跨寰宇而来，照射在她的心头，留下无法磨灭的无形烙印。

“此契约将由帝皇见证。”圣吉列斯松开抓着公子头发的手，任凭愚人众执行官像一袋垃圾一样掉在地上，“您很幸运，凝光小姐，遇到了我而非我的另外二十个兄弟，不然……看在您身为人类的份上，我可以为您不甚由衷的誓言暂时改变决策。请您务必不要让我失望。”

凝光还未从那来自冰冷太阳的一瞥所造成的惊惧中平复下来，闻言连忙点头：“请您放心。不知您是否有空？可否允许我安排一顿接风宴，款待您这位拯救了蒙德的英雄？”

罗莎琳站出来挡在凝光面前，红唇拧成拒人千里之外的弧度：“兄长没空陪你们这些商人玩过家家酒，我们这次来蒙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可以让开了，天权星。”

“女士？”凝光这时才认出气质大变的罗莎琳，“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有理由阻拦。只是……如果说蒙德是‘神不在的国家’，那么璃月直到今天之前都是‘与神同行的国度’。我们七星接下来会对帝君遇害这件事情展开调查，如果可以的话，您几位最好不要离开住处，免得和今天一样产生误会。”

圣吉列斯对公子无声念出“统统石化”，再用漂浮咒将四肢死死并拢在一起的公子从地上悬浮而起，看起来像是个模样古怪的滑板。他看了眼不动声色的魈，对凝光说：“您似乎并不为岩神遇害的事情感到慌乱。”

“事到如今，慌乱还有什么用呢？”凝光苦笑，“只求能尽快找出凶手……抱歉，让您刚抵达璃月就发生这种事情。还请您不要因此对璃月产生偏见。”

“偏见？”圣吉列斯反问道，“倒不如说，您让我加深了对璃月这座契约与商人之都的映像。”

他转身向玉京台下走去，公子和装着风神的铁棺一同漂浮在身后，罗莎琳扯着荧的后脖颈快步跟上，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千岩军和面色沉凝的天权星，她抬头看向天空，用平静掩盖着其下的惶恐。

就和蒙德一样，璃月，要变天了。

…………

北国银行，虽然是至冬国控股的企业，但这幢建筑已经和璃月融为一体，朱红的柱子撑着重重飞檐，雕粱瓦顶精美而又不失典雅，作为璃月港中占地面积数一数二的功能性建筑，北国银行不可谓不气派。

在银行门口，魈主动告别：“帝君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告辞。”

“还请暂且留步。”大天使说，“请问您知道岩神现在身处何处吗？”

“帝君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魈摇头，“这一千年来，除了他主动托梦给我之外，我也对帝君的行踪一无所知。抱歉，我真的要走了。”

得到大天使的首肯之后，魈跃起数米高度，无声地落在屋檐上，兔起鹘落间消失在重重房屋之后。这让荧如丧考妣，像野狗一样哀嚎：“魈宝！不要抛弃我！带我走吧！”

罗莎琳冷笑：“怎么？你不喜欢达达利亚了？”

“喜欢……个屁嘞！”荧一脸嫌弃地看着面目全非的公子，“没用的东西，被打成这个猪头样，真是丑死了！”

“合着你就喜欢这一张脸而已啊。”罗莎琳刚想嘲讽几句，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对北国银行中快步跑出的愚人众们说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话？我教你们的礼仪都被狗吃了吗？”

戴着遮眼面具的愚人众们一惊：“您是……女士？您的眼睛怎么——”

“怎么？怕我两只眼睛能更清楚地发现你们开小差？”罗莎琳高傲地说，“把公子抬进去，这没用的东西，鲁莽行事，险些坏了我的计划。”

“是，女士！”

罗莎琳多年建立起的威严让愚人众们不敢问公子是怎么被打成这幅猪头样的，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公子抬进银行，在顾客们惊讶的目光中穿过大厅，来到柜台后方的行长办公室里。

“放地上就行，你们出去吧。”罗莎琳屏退愚人众，拉开宽大红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兄长，请坐。”

“姐妹，既然我是您的兄长，自然要照顾晚辈。”圣吉列斯伸手按住罗莎琳的肩膀，柔和而又不容抗拒地将见习修女按在了座位上，转身解除了公子身上的石化咒，“说吧，愚人众打算怎么夺取岩神的神之心？”

不需要公子开口，摄神取念咒已经将其心中的想法清清楚楚地陈列在大天使面前。圣吉列斯在抵达璃月港之前，已经从罗莎琳口中得知岩神与至冬国的冰雪女王有一个交易，交易内容就是将岩神的神之心交给冰雪女王，让女王实现对抗天理的最终目的。

包括愚人众在蒙德的活动，也是为了得到风神的神之心。从这些线索可以推测冰雪女王与天理之间必定存在某种不可调和的矛盾，以至于需要穷兵黩武地去提升自己的力量。

但是，既然有岩神和冰雪女王之间有交易，那么公子的现身就很迷惑了。上头都已经定下了契约，那卒子还蹦跶什么呢？

紧接着圣吉列斯便从公子的想法中得到了答案——这个人认为没有抛弃神力的岩神没有可能被凡人刺杀，所以肯定是璃月七星在背后搞鬼。再加上愚人众的情报网告诉他女士正在往璃月赶来，担心女士被当成刺客而影响岩神与冰雪女王交易的他选择出手解围。

大天使感到一阵无语。这人都已经认定凡人无法刺杀岩神了，居然还担心罗莎琳会被认成刺客，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傻还是蠢。

公子痛苦地咳嗽着：“我……”

“不用说了。”大天使无情地打断道，“岩神在哪儿？既然祂已经退休，那我正好给祂找份事情做。”

“你……祂可是神啊，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公子喘着粗气，从怀中摸出来一张朱砂描绘的符箓，“这是百无禁忌箓……咳咳……璃月港北，归离原之西，有一座石林，唤作绝云间。那是仙人隐居之地，他们自上古魔神战争之时便追随帝君。这张符箓是觐见仙人的前提，你去问他们吧。”

罗莎琳皱眉：“给我放尊重点，达达利亚！这种事情随便派人去不就好了？哪里需要兄长亲自出面？”

“没事的，姐妹。”圣吉列斯看着手里的百无禁忌箓，“正好我也很想知道，在发生这种玉京台坠龙事件之后，仙人对人类会是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