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下意识反驳道：“我不是！”

“你带来的军队杀死了我的同胞，你怎么还有脸否认？！”海姆达尔的怒火与他的伤势一样严重，他摇摇晃晃得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身旁的尸体手中拿起一把长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偿还你欠我的血债！”

“不！”

洛基绝望地拉开了弓，箭头正对着海姆达尔的心脏：“别过来！我不想与你为敌！”

“你这头懦弱的猪猡！”海姆达尔步步紧逼，每一个脚印里都盛满了鲜血。他龇出满口金牙，咆哮道：“面对我！”

满是缺口的长剑直刺向洛基的胸膛，洛基扣着的弓弦同时发出了清脆的弹响。

锋利的箭头射进了海姆达尔的眼眶，怀抱着必死决心的他没有躲避，只是深深地将剑尖刺进洛基的咽喉！

炽热的鲜血和滚烫的脑浆同时喷涌，两头神只在这一刻走到了他们宿命的尽头，星空中的黑龙发出狂喜的呐喊，他已经嗅闻到了那来自命运的血腥味道……

由无数神只死亡精炼而成的美妙气味！

真是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

奥丁脸色灰败，他看着沦为一片废墟的神国，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黎曼·鲁斯歪着狼头，冰蓝的眼睛打量着奥丁：“老登，是你自己体面，还是我帮你体面？”

众神之王悲怆地看了身化巨狼的黎曼·鲁斯一眼：“我选择——”

承天接地的巨口将奥丁囫囵吞下，黎曼·鲁斯伸出舌头舔舐着唇边的黑色息肉，嘀咕道：“老子就跟你客气一下，你这老小子还真选上了……”

地面上，伏尔甘用指尖拈着弗雷和芙蕾雅的脑袋，满意地打量着它们脸上那痛苦嚎叫的神色，说：“康拉德一定会喜欢这两个礼物。”

“我可爱的士兵们！”兰斯桑克斯在死人指甲大船上指挥着摄魂怪组成的亡骸军团，“不要放过任何生命！不管是精灵、矮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给我吃掉他们的灵魂，享受这场属于你们的盛宴！嘻哈哈哈哈！”

“屠空九界！”

格斯站在一块耸立的岩石上，来自地狱的恶犬浑身披挂着神只的内脏，向他统帅的咒缚军团咆哮着最简单的命令：“帝皇正注视着我们！举起你们的枪械和兵刃，屠空九界！”

尘世巨蟒的肚腹被从内部剖开，身着青蓝色动力甲的阿尔法瑞斯迈步而出，用手指轻轻阖上索尔的眼睛，露出了释然的笑：“这样一来，欧米伽就能回到我的身边了。”

+是的，就像计划的那样。+

在隆隆低语声中，宏伟的瓦尔哈拉神宫轰然倒塌，众神的无数金碧辉煌的宫殿化为瓦砾。

无数条钢铁锁链从黑蚀祟龙的巨翼下射出，如蛇一般洞穿了满地神明的尸骸，将它们拉拽到星空之上，装饰着黑龙的膜翅。

背负无数神尸的死者之皇在战场上空飞翔，双翼发出骇人的巨音，天空被神血染成了死寂的暗红。他的口中喷吐出紫黑的烈焰，将倒塌的世界树焚烧成了灰烬。

九界之间的隔阂，就此消失了。

无论身处哪一个界域，无论是白天亦或是黑夜，无论是身姿优雅的光精灵还是粗笨愚蠢的山怪，它们都望见了天空中那邪恶不祥的庞然巨影，听见了鬼祟恐怖的咒语：

+午夜之主，午夜之王！为神明的哭泣而喜乐，为溅落的鲜血而欢欣！于坟冢阴影间徘徊，于监牢幽暗里低语！渴求痛苦之救赎，敬赐异端以恐惧！康拉德·科兹！万般罪孽之领主！于命运回响中归来！+

兰斯桑克斯高声吟唱：+归来！+

伏尔甘低声诵念：+归来！+

阿尔法瑞斯虔诚祈祷：+归来！+

黎曼·鲁斯向天空嗥叫：+归来！+

格斯在行军中低吼：+归来！+

咒缚战士们咆哮：+归来！+

亡骸军团嘶声吟诵：+归来！+

八声呼唤引导着汹涌而来的命运长河，由圣裹尸布缠绕而成的襁褓从黑蚀祟龙脑后的圣环中浮现，丝丝缕缕如午夜般混沌幽暗的力量自虚空中浮现，灌注进沉睡的黑暗之神霍格尔体内。

命运之殇的侵蚀，停下了。

霍格尔睁开了他漆黑如夜的眼睛，挣扎着从襁褓中振翅飞出，漆黑的毛发从他体表脱落，狭小的身躯向着人形发生转变，苍白的皮肤下是精瘦的脊骨，那张蝙蝠的面孔扭转拉伸，化为一张带着病态的毫无血色的英俊面孔，向遮蔽天空的黑龙发出呼唤：“父亲！”

现在，他挣脱了霍格尔的位格，他是第八原体，是午夜领主军团的领袖，是黑暗中的无冕之王，是一切罪恶的诛杀者——康拉德·科兹！

虽然命运之殇对他亚空间本质造成的损伤尚未得到修补，但至少他不会再因为命运洪流的冲刷而逐渐消散。

天空中，黑蚀祟龙的身体逐渐崩塌，一片片比山脉还要庞大的龙鳞从星空之中坠落，在落向大地之前便消散于无形。

身披黑羽斗篷的欧姆不顾身上依旧沾染着世界树根部的污泥，如流星般被灵能推动着极速飞冲到康拉德的面前，反复打量着儿子的身体和灵魂，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欢迎回来，儿子。+

他紧紧抱住了午夜幽魂骷髅般的身躯，康拉德明显呆愣了一下，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紧紧搂住了父亲宽阔的胸膛。

“感谢您为我做的一切，爸爸。”

“太好啦！”兰斯桑克斯在她的大船上雀跃着，不停向四面八方抛洒赤红的雷电，“小蝙蝠的伤治好啦！我要去告诉妈妈！”

黎曼·鲁斯从巨狼之躯恢复成人性，迫不及待地冲上来给了康拉德一拳，在午夜幽魂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又重重搂了上去：“你这臭小子，可把我们担心惨了。”

“第八军团真正的主人终于回来了。”阿尔法瑞斯露出了一抹动人的微笑，将手掌轻轻放在康拉德的肩膀上，“顺便一提，你不打算穿条裤子吗？”

+好了。+

欧姆松开面皮涨红的康拉德，从伏尔甘手中接过帝皇之剑，浑身黑羽顿时被烈火焚烧殆尽，真一盔甲附着上每一寸皮肤。

看着扯下黎曼·鲁斯披风当作围腰布的康拉德，帝皇原本憔悴阴郁的脸色显得开朗了许多，他对孩子们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康拉德受损严重的灵魂需要得到填补，他的亚空间本质同样需要修复。所以——+

掌心浮现出一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的光球，欧姆对面色微变的原体们说道：+我很快就会回归帝国，毋需担忧我的安全。+

“父——”

众人刚刚开口，欧姆的身影就被强光吞没，消失在了九界之中。

帝皇的血裔们面面相觑，黎曼·鲁斯第一个开口：“你们有没有感觉，父亲变得自私了？”

伏尔甘深深地皱着眉：“他不应该只爱我们这些孩子，他应该去爱帝国的每一位公民。父亲甚至没有问我们帝国这几年的变化，这可是他亲手创立的宏图。”

“人性……”康拉德低语道，“他既是神，也是人。既是所有人的帝皇，也是我们的父亲……希望他不要迷失在重叠的身份之中。”

“这些不是我们靠讨论能解决的事情。”阿尔法瑞斯说，“回去吧。等父亲归来，我会亲自上谏的。”

“让我来开门！”兰斯桑克斯自告奋勇地举起手，“我在我的卧室里留了很多的锚点，传送位置绝对准确！”

黄金门户洞开，五位帝皇血裔离开了九界，咒缚军团在将每一寸土地都用爆弹深深耕耘了一遍后，方才离开了这个只剩下死寂的世界。

良久，在诸神黄昏的战场上，一条粗壮的手臂破土而出，手掌中依旧握着破损的战斧，从九幽之下传出恶鬼般的仇恨咆哮：“弥赛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