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帝皇？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这样弱小的身躯，如何带领我们抵抗混沌的袭扰？”

“好微弱的灵能，我几乎感觉不到……”

……

范迪尔满意地倾听着人群中的私语声，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他安排的人在开口诋毁，但只要能在人们的心中种下一颗“帝皇已经衰弱”的种子，就已经足够了。

当所有帝国人都认为现在的帝皇不适合继续担任帝国的领袖时，就是他范迪尔联合十二名星区总督共同前往泰拉勤王的时刻！

他——高格·范迪尔！将成为人类帝国的无冕之王！

————

“喂喂，情况不太妙啊……”

格斯扫视着周围暗潮汹涌的人群，低声对欧姆说道：“他们的情绪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了，你不打算做出点反应吗？”

+群聚而起的人构成一个整体，而这个整体则是一头贪婪盲目的野兽。它看不见摆在眼前的信息，却又无比渴望着吞食更多符合它臆想的食物。+

“啧！行行好吧，弥赛亚。说人话可以吗？”

+我不打算做出反应，那和我的计划相悖。+

欧姆平静的声音在格斯心里响起：+人类是盲从的动物。即使是蹩脚的谎言，在广泛传播后也会成为大众认同的真理。在前地球时代，想要消除流言的影响是极其困难的，但对于我来说……+

帝皇谦逊地没有把话说满，格斯相信这个男人肯定是在等一个更加富有戏剧性的时刻。黑色剑士低沉地笑道：“弥赛亚，你倒是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那还用说？+

黄金王座距离总督府还有几百米的距离，那扇装饰着珠宝和贵重金属的大门便主动开启，范迪尔带领着数十名星域总督快步迎了出来，与上百名侍从一同惶恐而恭敬地仆倒在黄金王座之前，声泪俱下地呼喊道：“陛下，您终于着眼于卑职了！”

禁军统领康斯坦丁摘下头盔，语气急躁地对范迪尔呵斥道：“让开！陛下身受重伤，不能在室外久留！”

脸埋在地上的范迪尔没有动作，他身后的一名侍从倒是长跪（身体和大腿垂直于地面，膝盖着地）而起，完全无视了康斯坦丁，直接对王座上的欧姆说道：“总督大人长年治理星区，昼夜不辍，废寝忘食。万望陛下仔细视察，切莫辜负帝国忠臣的一片苦心啊！”

这般僭越之举引得康斯坦丁大怒，日神之矛以常人无法观测的速度瞄准了那名侍从的头颅，就在他即将用一道灵能脉冲将其脑浆彻底蒸发之时，欧姆缓缓抬起了仅存的右手。

+退……下……+

这声音像是锉刀般粗糙沙哑，其中蕴含的光与焰也没有了痛挞灵魂的威能。范迪尔拼命压制住内心翻涌而起的喜悦，感受着帝皇的灵能从他身上扫掠而过，弥漫向天穹之外。

这道极致冰冷又极致炽热的灵能脉冲让群众们齐齐闭上了嘴，即使帝皇此刻的外表看起来无比萎靡瘦弱，但这个男人依旧拥有百倍于他们的强大力量。

但只有范迪尔一人知道，帝皇此刻根本没有余力扫描整个星域，他布置在其他星球大气层中的灵能检测器根本没被触发。这说明黄金王座上这个尸体一样的男人只是在强撑场面而已！

“陛下，”范迪尔仰起他白净无须的脸，直视欧姆的双眼谄媚地笑着，“微臣没有辜负您赐予我的职责吧？”

+你做得……很好……+

仅仅只是多说了几个高歌特单词，欧姆枯槁眼眶中的黄金微光便闪烁起来，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格斯拔出身后那把即使是在动力武器中也相当巨大的斩龙剑，剑尖直指范迪尔的额头，寒声道：“陛下已经对你们的工作做出了批示，现在，都给我让开！”

范迪尔和一众星域总督们温顺地在大道两侧列队侍立，当帝皇圣驾的队伍经过之后，他们立刻交换了一个激动的目光。

帝皇，真的不行了！

横跨五分之三个银河系的人类帝国，即将落入到他们这些总督的手里！

不，总督这个头衔已经配不上他们高贵的身份，待到他们入驻泰拉皇宫之时，他们将成为执掌帝国的“高领主”！

“陛下！请让卑职为您引路！”

范迪尔一路小跑着抢到帝皇圣驾的前方，把正在履行职责的侍从挤到一旁，极尽谄媚和温顺地引导着黄金王座进入总督府的深处，一座高耸宽广的紫鸢花厅堂门前。

紫鸢花厅，象征着总督的正统性和纯洁性，每一寸墙壁和地面都錾刻这繁复的卢恩符文，每一座壁龛都摆放着至高帝皇的雕像，写满了经文和祷言的羊皮纸被火漆固定在肋拱型的天花板上。

天花板的正下方悬浮着流动的星云，那代表着星区总督的行政区域，同时也是整个星区中最为精妙的炼金作品。

只要得到当地驻军统帅和总督的双重认可，便可以从这看似虚幻的星云中抹除掉任意一颗星球，现实宇宙中的星球也会被同步“涂抹”掉，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在这大厅之中摆放着一张雕金描银的木质长桌，一张张华美的金盘中摆放着君士坦丁星区中各个星球上特产的珍馐和琼浆。

“为了迎接陛下您的到来，卑职特地从星区各处网罗美味和美酒，以及您最钟爱的橙子汁。每一滴汁水都是从行星凯罗尔上最富盛名的原产地产出，由贞洁少女用胸脯接住从枝头跌落的果实，用高纯度的秘银器具压榨而成。请您相信我，它拥有妙不可言的绝佳风味。”

范迪尔语调恳切言辞流畅，配合上他雄厚温润的嗓音，使得周围的侍从们仿佛都沉醉在了那蕴含少女芬芳的果香之中。

格斯嗤笑一声：“在我那个时代，果汁都是膘肥体壮的大妈用脚踩出来的，运气不好还能喝出没被过滤的角质层。”

侍从们脸上的沉醉神色如同烈日下的晨雾般消失了。他们整张脸皱成一团，似乎在极力遏制自己呕吐的欲望。

范迪尔眼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维持住了恭敬的笑容，在紫鸢花厅的大门旁抚胸躬身，对欧姆说道：“您请进吧，陛下。”

+嗯……+

听着这含混嘶哑的声音，范迪尔的笑容愈发热切了。他闪身挡在想要跟随黄金王座一同进入紫鸢花厅的二十二名禁军的面前，说：“各位禁军大人，我为你们在其他厅堂安排了宴席。请你们各随侍从的脚步，不要打扰我们总督和陛下的详谈。”

康斯坦丁两条浓密的眉毛倒竖而起，金黄的瞳孔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冲着范迪尔咆哮道：“除了陛下之外，没有人能命令我们！”

范迪尔诚惶诚恐地转身，看向欧姆的双眼中仿佛随时能滴出泪来：“陛下，难道您不相信卑职吗？难道卑职这些年对君士坦丁星区所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表明我的忠诚？”

康斯坦丁大怒，鎏金般的眼瞳中真的喷出了火焰：“你这个——”

+去……吧……+

在这浑浊的光焰之声中，康斯坦丁只能愤恨地瞪了一眼范迪尔，朝着身后的一众禁军们挥手道：“走！”

“那么，各位同僚。”范迪尔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对着其他星区总督们朝紫鸢花厅摊手示意，“请吧。”

帝皇，难道你以为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惧怕你吗？

看着落座在首位的黄金王座，范迪尔垂落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辣。他和其余十二名行星总督一同落座在长桌的左右，每个人的眼底都流转着幽密的光。

不！现在的你固然比我们要强，但这以足够让我们对你施加禁锢，让你成为一具真正的尸体，一个任由我们玩弄的人偶！

至于你带来的护卫……哼，当踏进我为他们准备的厅堂之时，他们会被传送信标直接抛洒向整个银河！

没有任何人能拯救你！乖乖当我们这些高领主的傀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