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躲不过追踪，那就只能硬闯了。虽说飞刀坞门人众多，有四五千之数，但只要不正面硬抗，这些人还留不住我。”

阿恨目光转冷，心中有了思量。天眼阵看透一切，天耳阵听闻一切，天丝阵感应一切，他的幻术刚好能混淆视听，扭曲五感。

手一招，一缕雾气飘来，将其身形淹没。雾气流转，如一头凶猛又无声的野兽，迎着飞刀坞的包围圈冲了过去。

飞刀坞弟子纷纷亮出了大刀。刀光赫赫，刀气纵横，一瞬间，谁也数不清有多少道刀光斩入雾气中。

“啊……”

一声惨叫，一名蓝裳青年胸口流血，自雾气中栽落而下。

“贼首被斩杀了！”

飞刀坞弟子欢呼雀跃，开怀大笑。

然而，他们的笑声刚响起，又是“啊”的一声惨叫，又一名蓝裳青年自雾气中栽落。

接着，惨叫声连绵不绝，蓝裳青年如下饺子般不停坠落。

飞刀坞弟子笑不出来了，这明摆着被耍了。他们别无他法，只能不断挥动大刀，砍伐着雾气。

当是时，雾气流转，已冲出了包围圈。

呼延庆破空飞来，高大的身影如神似魔。他手上无刀，直接将一条胳膊探进雾气中，用力一抓，一名蓝裳青年被抓了出来。

他手上发力，蓝裳青年“啊”的一声惨叫，身体被捏爆了。

他面色阴沉，随手将之扔了，这又是个假的。

五长老闪身而至，分五个方向将雾气包围。

雾气似乎也知道他们的厉害，不再向前蔓延，停了下来，微微流转，变幻出各种形状，忽而如张牙舞爪的恶魔，忽而似有节奏跳动的心脏。

下一刻，呼延庆与五长老一齐出手，雄浑的真气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扑来。正当其中的雾气如气球般被捏爆了，消散于无形。

接下来，他们面面相觑。因为包围圈里空空如也，那名蓝裳青年就好像随雾气一起湮灭了一般。

这六人自非普通人，瞬间反应过来，有人查看天眼，有人沟通天耳，有人感应天丝。然后，他们的目光齐齐投向东方。

包围圈之外十丈处，一块巨石后，一声嘹亮的马嘶打破狂野的寂静，一辆黄铜战车飞天而起，破空而走。

战车通体铜黄，有半人高、手臂长短，拉车的战马明明是黄铜打造，此刻却撒开了四蹄，昂起了头颅，连鬃毛都随风抖动起来。

战车速度极快，一个呼吸便飙射出数十丈，在空中晃了晃，去远了。

“追！”

呼延庆一声令下，率先展开身形，飞掠而走。

五长老的反应丝毫不慢，与他肩并肩追赶而去。至于数千弟子，也如潮水般涌向东方。

……

阿恨赶出二十里地，抬眼看去，一座雄伟峻峭的大山耸立在眼前，高千仞，绵延五里地。山上草木稀疏，怪石嶙峋，却有鸟啼兽吼，此起彼伏。

这座山怎么看都与卧牛不相关，不知为何叫做“卧牛山”。

一群大鸟在山顶盘旋飞舞，黑压压一片，数量蔚为壮观。大鸟羽毛鲜艳，拖着长长的尾羽，分明是野鸡。

目光下移，场面愈发离奇。

山腰处，野兽聚集，猴骑着猪，猪骑着马，漫山奔腾。山脚处，成群的野牛在横冲直撞，而牛背上趴着老虎，虎背上又趴着白兔。

至于羊，在悬崖峭壁处跳跃，狗则在树上攀爬。

当然，这些都不是普通的野兽，身上全都散发着淡淡的妖力。就是这淡淡的妖力凝聚在一起，让整座山妖气腾腾。

若是有凡人途径此山，恐怕远远看上一眼，便会全身瘫软，提不上一丝力气。

阿恨眨了眨眼：“十二生肖，还有龙、蛇和鼠没瞧见。”

他目光游移，又将整座山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两遍。别说，还真有新发现。

在山脚的一处斜坡上立着两尊雕像，一尊是牛角人身，一尊跟常人无异，额头却有一个大大的“王”字。

山腰处也有两尊雕像，一尊是人身马面，一尊是个胖子，身材呈正方形，嘴里还冒出两根獠牙。

悬崖上也有雕像，人身羊角，老树掩映间还立着一尊雕像，人身狗尾。

这些雕像，每一尊都有常人大小，且栩栩如生，原本应该十分醒目，但此刻万兽奔腾，场面太过热闹，所以才让人一眼忽略了。

阿恨发出一声长啸，山脚也传来了雄浑的啸声，与之呼应。

野人的话语在山间回响：“大哥，你终于来了，小弟快支撑不住了。”

阿恨欣慰地道了声“好兄弟”，当即驾车冲了过去。

……

山脚处的两尊雕像，眼珠忽然转了转，露出智慧的光芒。

接着一尊雕像头上的牛角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冲锋号角一般，另一尊雕像额头的“王”字则绽放出了淡淡的灵光。

像是接到了指令，一群野牛撒开四蹄，朝着马车冲来。

它们块头硕大，冲劲极强，每踏出一步，地面都落下一个深坑，几步踏出，便飞上了半空，牛头低垂，弯弯的牛角如两把尖刀，对准前方。

这是蛮力的攻击。

牛背上的斑斓猛虎咆哮声声，虎头上的“王”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王者威压扑面而至，虚空中有点点光华闪现，如流水般，朝马车挤压而来。

这是精神的攻击。

虎背上的白兔挥舞着毛茸茸的小爪子，一颗颗小小的光球临空飞起。光球一半燃烧着火焰，一半结着厚厚的冰块，冰与火交融中，蕴藏着巨大的威力。

这是法术的攻击。

马车内，阿恨轻蔑地抬头瞟了一眼，挥了挥手，雄浑的真气奔腾而出，在车前旋转、呼啸，化作一个漩涡。马车随之绽放出璀璨的亮光，好似天边拉日巡行的金马车，光芒万丈。

疾冲而至的野牛落入真气漩涡中，不受控制地随着漩涡旋转，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然后被弹飞出去。

当然，这只是冲在最前头的几头野牛。

随着更多的野牛冲来，庞大的躯体堆叠在一起，将漩涡撑得满满当当。战车内，阿恨闷哼一声，有些不消承受这般蛮力冲击。

真气漩涡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野牛纷纷落地。这群只有蛮力的牲口甩甩头，抖抖毛发，又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

野牛绕成一圈，牛角纷纷抵上了马车。

黄铜战车光芒流转，绽放出暗金的色泽，但听“咚咚”的声响不断发出，牛角未能扎破马车，也未能将之掀翻，结实的马车反而如泥鳅般滑溜，顺着牛角的力量一点点地攀升。

一头野牛高高跃起，再凶猛地撞击而来。看架势，这一下若是撞实了，马车必定会散架。奈何，黄铜战车顺着牛头一滑，滑到了牛脖子上。

又一头野牛调转牛头，抬起两条后腿狠狠地踢下。“砰”的一声，黄铜战车随着牛腿扬起，微微颠簸，又落到了其背上。

如此这般，马车在野牛的群攻之下，颠来倒去，东飞西跑，硬是毫发无损。面对滑不溜秋的马车，野牛空有蛮力，无计可施。

虎啸声声，一只只斑斓猛虎一跃而起，扑向马车。王者威压如流水般弥漫而来，禁锢着马车，凝聚着莫大威力的虎爪已高高抬起。

一声冷哼自车内传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冲天而起，将妖虎的威压粉碎。

继而，一缕剑光升起，照得山脚亮如白昼。剑光如匹练，如惊鸿，旋转一圈，又忽地隐去了。

数十头妖虎僵硬在空中，额头上的“王”字已被兽血染红。下一刻，它们雄壮的兽躯齐齐跌落。

一群白兔驾驭着妖风，飞到空中，聚到一处，毛茸茸的爪子挥舞着，一颗颗小小的光球飞舞而来，将马车团团包围。

光球彼此碰撞，冰与火的力量同时爆发，忽然就演变成了厚厚的冰块和熊熊烈焰。

无声无息，冰块爬上了整辆战车，而经火势一撩，黄铜战车绽放的灵光迅速暗淡下去。马车旁的一株老树、一块巨石只是稍稍触及便遭了池鱼之灾，瞬间烧成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