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步云霓反而平稳了心神，渐渐如同往日那般同裴寂相处。

她仔细把上官婉静的推论同裴寂说了，然后在裴寂惊讶的目光里，淡淡笑道：“谁能想到呢？”

但裴寂却摇了摇头。

他认真看着步云霓，没有表露出很明显的心疼，却说：“若是多见几面伯夫人，或许我也会觉得你们相似。”

裴寂顿了顿，道：“此事对你只好不坏，便让伯夫人自去行事吧，只是你要小心提防，那些人连杀人的手段都用了出来，恐怕会狗急跳墙。”

他没有安慰步云霓，因为步云霓不需要安慰，过去就是过去，他们要考虑的是未来。

步云霓同裴寂说的时候，便猜到他会很淡定，除了有些惊讶，裴寂确实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情绪，这会让步云霓不由松了口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步云霓不由浅浅笑了。

裴寂也跟着她笑。

“若是二小姐不介意，明日起我会派两位身手利落的女护卫去粉墨阁，保护你的安全，可好？”

即便说这事的时候，裴寂也是商量的口吻。

步云霓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个对彼此还真是很熟悉，熟悉到不用去如何猜测，迎合，就很自然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知道自己要如何开口。

很舒适，很放松，也很契合。

芸芸众生，天下悠悠，生于世的行人不知凡几，步云霓能在重生之后，找到能同自己携手共度的有缘人。

上苍到底怜爱世人。

她没有犹豫，淡淡一笑：“好。”

说到这里，步云霓顿了顿，想到了步云歌的事。

“如今招帖已经下发，皇命难违，却又皇命难欺，真相究竟是什么，想要揭发就有些难了。”

“还是得想办法阻止陛下下旨。”

裴寂看步云霓细眉轻蹙，不由淡淡笑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轻咳一声，仿佛不经意地道：“这事好办。”

步云霓愣了一下，看着他，眼眸中满是不解。

裴寂不由攥紧了拳头，却还是没有挪开眼眸，定定看着步云霓。

“若是我同陛下说，我心悦于你，想要娶你为妻，陛下便不会让步云歌成为二皇子的侧妃。”

步云霓先是红了脸，片刻之后，她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定国公府虽然久不回玉京，如今定国公似乎也卸下军职，担任大理寺卿一职，但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心中最信任的还是他们一家。

边关的那些将士，并非谁都能号令得动。

若是裴寂想要迎娶步云霓做定国公世子夫人，那步云歌就再无可能成为二皇子的侧妃，即便陛下想要看一看两个儿子的本领，却也不会故意让他们为了储位厮杀，弄得民不聊生。

太子居嫡长，生来便是储君，虽说身体不好，但他温文尔雅，和善乐观，有仁君之相。

无论因为如何，只要太子一直还在，那储君之位便是他的，这也是为了大祁的未来。

但之前多年，太子病重，陛下也有意栽培二皇子。

时也命也，这才有了如今这个局面。

裴寂看着步云霓，声音很温和：“不管以前如何，不管陛下同皇后同贵妃是什么样的感情，也不管太子和二皇子如何优秀，如何讨陛下喜欢，陛下都不会让我成为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姻亲。”

“定国公府还攥着边疆呢。”

裴寂的这番坦诚，不仅不然步云霓心中觉得沉重，反而有一种被信任之后的舒心。

听到这里，步云霓眨了眨眼睛，却是笑着看：“世子想要娶谁，陛下就一定会应允？”

两个人刚刚袒露心声，就说起嫁娶之事，裴寂能看出步云霓耳根泛红，多少还是有些羞赧的，裴寂便轻咳一声，道：“这是自然。”

裴寂没有详细叙说，只道：“这是一早陛下就同我约定好的，陛下金口玉言，岂能儿戏？”

说罢，裴寂又有些忍不住，笑着看向步云霓。

“我心悦你，只想娶你为妻，陛下看我心诚，如何会让我失望？”

步云霓的脸再度火烧起来。

她匆忙起身，也不再去看裴寂：“你就会胡说。”

说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的声音太过娇嗔，便立即不吭声了。

裴寂低低笑了。

他知道步云霓过来的时间有些久了，确实有些不妥，便柔声安抚她：“过几日宫宴的时候，得空再寻你说话，家中的事你不用太过担忧，无论如何还有我在。”

步云霓顿了顿，也跟着笑了。

她的笑容明媚，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和幸福的光芒，那种朝气蓬勃的样子，让人怦然心动。

“我知道了，你也好好养病，”步云霓道，“自己身体比差事要紧。”

裴寂很乖顺：“是，谨遵小姐教诲。”

步云霓轻声笑了一下，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缓步而去。

回去的路上，方掌柜似乎很高兴。

步云霓没多说什么，等回到了粉墨阁，方掌柜送她从后门而入，才小声说：“二小姐，多谢你。”

步云霓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

之后两日，永安伯府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波涛暗涌。

而步无隐也一如往常，因为宫里的差事太过忙碌，他显少归家，似乎对府中的事一无所觉。

穆姨娘也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她的院子里，也不再去梧桐斋，同步云歌似乎断了来往。

而步云歌也一直都在高高兴兴准备宫宴的事，又是折腾礼服，又是选用头面，忙得不亦乐乎。

府里的这些人，一个秘密能藏十几年，杀人掩盖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一日半日，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真相，只要上官婉静的心坚决，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这两日里，倒是顾妈妈过来寻了她一趟。

她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年迈无用，还拖累红穗不能伺候小姐，阻挡了小姐的前程。

顾妈妈真心实意说：“小姐，不如让红穗回到小姐身边伺候你吧，我一个老婆子，要什么伺候人？”

步云霓看着她闪烁的眉眼，淡淡笑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