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烟一下子被步云霞问住了。

她下意识看向步云歌，却只能看到她哭泣的侧脸，没有办法从她那里得道只字片语。

步云烟只能蹙起眉头，看向步云霞：“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掺和大人的事做什么？边上坐着去。”

步云霞不说话了。

她有些怕步云烟，平日里也不敢同她多说话，被她这么劈头盖脸训斥一句，便有些委屈，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走到步云霓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步云烟啧了一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步云歌握住了手。

步云歌手上很热，微微一用力，就攥住了步云烟的话头。

“霞儿，你三姐也是为我着急，”步云歌染着哭腔说，“你别同她生气，她不是针对你，她就是性子太急了。”

这话倒是说的漂亮。

一下自子就把胡乱污蔑步云霓的步云烟扭成了心直口快的直性子。

步云霞低着头，弱弱点了几下头，没说话。

一时间，梧桐斋里也安静了下来，谁都不开口了。

步云歌似乎已经缓过来了，她强撑着打起精神，对向雁说：“向雁，你去煮一壶碧螺春来，让妹妹们润润口。”

向雁不满：“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

步云歌沉了脸。

“向雁，不得无礼，快去。”

向雁恨恨看了一眼步云霓，跺着脚走了。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向雁还没回来，上官婉静倒是先到了。

让人惊讶的是，她不仅自己来了，穆姨娘和小古姨娘也一起来了。

步云歌显然很惊讶来了这么多人，面上一下子便红了起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上官婉静是知道女儿脾气的，她大概想简单把此事处理干净，不让姐妹之间失了情分，但岑妈妈到乐雅苑的时候穆姨娘和小古姨娘都在，此事又牵扯了步云烟和步云霞，她也不能不让两人跟来。

于是，这并不算宽敞的琉璃花房顿时拥挤起来。

周妈妈很利落，一进来就让小丫鬟们都退了下去，每个人只留身边的贴身丫鬟伺候。

等人都落座，上官婉静才看向那幅画。

见那画上满是污迹，也不由有些心疼，叹了口气：“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她话音刚落，捧着茶赶回来的向雁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满脸是泪：“夫人，你要给小姐做主啊，受了这么大委屈，小姐还想着不能亏待几位小姐，还让奴婢去准备新茶。”

步云歌忙呵斥她：“向雁，这么无礼，快退下。”

上官婉静看了看众人，然后才看向周妈妈和穆姨娘。

她一贯不会处置这样的事，心地又软，别人哭一声就要放过。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在这伯府里，步云歌是亲生骨肉，步云烟又会哭又会撒娇，步云霞根本不在乎这些又有护着她的小古姨娘。

所以每次发生事情，最终吃亏的，委屈的，总是不声不响的步云霓。

现在面对这样的场景，似乎也是如此。

上官婉静当然不会认为事情是步云霓做的，她不认为这事是任何一个女儿做的，但现在众人都指向步云霓，她也不好随意处置了。

所以只能求助地看向周妈妈和穆姨娘。

穆姨娘笑了笑，倒是不紧张，她看向了众人，想了想说：“夫人，不如问一问当时发生了什么，再做定论。”

这话说得对。

上官婉静松了口气：“你们都说说，发生了什么？”

步云歌此刻已经擦干了眼泪，又恢复成了往日优雅稳重的模样。

她上前一步，说了自己为何离开，然后就没有继续开口。

步云烟见她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便起身道：“母亲，长姐离开之后，我想去花园逛一逛，就拉着霞儿走了，之后我们一直在花园里赏景，没有再回花房，直到后来回花房，我们也一直在一起。”

步云霞懵懂点了点头。

她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步云霓身上。

难怪之前步云烟直接就点名是步云霓，因为只有步云霓没有旁人作陪。

步云霓适才抬头，看向了上官婉静。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要问一问上官婉静。

步云霞没有接着步云烟的话继续说，她问上官婉静：“母亲，你相信我吗？”

上官婉静被她那双安静柔和的眼眸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痛了。

步云霓从来都没求过她，受了委屈也好，生了病也罢，都是想自己默默认了。

她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为嫉妒就去损坏步云歌的画作？

在上官婉静看来，她也没这个胆量。

但有些话上官婉静却不能直说。

现在在场不仅有穆姨娘，小古姨娘，还有四位小姐，她不能再因为心软和心痛，就偏袒了谁。

她早年翻过这样的错，被身边的人说过很多次，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敢再重蹈覆辙。

上官婉静终于还是躲开了步云霓的目光。

“窈窈，我自然不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我也不相信这屋里的其他人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甚至期望它是一场意外。”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还是要按证据说话。”

步云霓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心痛了。

可不知道为何，方才上官婉静躲开目光的那一刻，步云霓还是觉得心里刺痛一下。

酸涩蔓延开来，让她嘴里都有一股苦味。

步云霓抿了抿嘴唇，她眼底一下子就红了，却倔强地没有哭。

她的目光看向了穆姨娘，看向小古姨娘，最后看向了周妈妈。

她哑着嗓子开口：“那我想问一问，若这事真是我做的，或者说最后找出了真凶，要如何处置呢？”

现在步云霓的样子，完全就是死心后的垂死挣扎。

周妈妈没有立即开口，她看向了上官婉静，见她对自己拜拜手，便道：“按照家规要禁足一月，罚月银三月。”

其实这个惩罚并不重。

步云霓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穆姨娘犹豫着说：“夫人，为了大小姐着想，还是严加惩罚吧。”

“不能让坏人心存侥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