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在洛阳的住宅，不是什么豪宅，住宅不大，装潢也朴实无华。

皇甫嵩带着刘琦回到家中，直接在书房落座，开门见山道：“老夫一把年纪，没什么用了，其实不值得骠骑将军花心思。”

刘琦微笑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皇甫公经验丰富，怎么会没用呢？我听人说过一句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皇甫公真的老了吗？”

皇甫嵩愣了下。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说得好！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刘琦一眼，这人啊，就怕人比人。一旦有了比较，就有了落差，刘协和刘琦就是这样。

之前刘琦扬名，皇甫嵩没觉得有什么，汉室出了个人才而已。

刘协年轻，是汉灵帝刘宏仅剩下的儿子，身份正统。就算董卓废掉刘辩，拥立刘协登基也没有人质疑什么。可是刘协成了太监，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太监注定不能传承后代。

太监也容易出问题。

皇甫嵩压下心中纷繁的念头，微笑道：“都说骠骑将军才华出众，出口不凡，果然耳闻不如见面。三”

刘琦道：“皇甫公过奖。”

他坐直了身体，神情转为严肃，郑重道：“皇甫公这辈子，曾经率领千军万马扫荡黄巾，威震天下；也曾治理地方，保境安民，使得百姓安居乐业。您见过大风大浪，也享受过荣华富贵。可是如今的大汉江河日下，皇甫公甘愿看着大汉一步步崩坏吗？”

皇甫嵩神情微变。

他的确曾经威震天下，因为他是平定黄巾第一人。他见过大汉朝繁华富庶的时候，如今大汉不可遏止的一步步走向泥潭深渊。

皇甫嵩自然不愿意。

可是，皇甫嵩没有顺着刘琦的话术往下，他岔开了话题，说道：“陛下年纪太小，看起来心智早熟，实际上是小聪明。他做事太任性，又自以为是。如果陛下听从老夫的意见，过继你的儿子册立为太子，一切就很好办了，反倒是你会进退两难。”

刘琦笑道：“陛下拒绝了。”

皇甫嵩神色无奈。

这是无解的地方，刘协不仅不担责任，还刚愎自用不听劝。

刘琦说道：“皇甫公，你的出发点很好，却忽略了人性。陛下是人，又很年轻，自然还抱着一丝希望。从这个层面看，你的建议注定失败。”

皇甫嵩道：“所以你赢了。”

刘琦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赢了，因为一切都是陛下引导的，是陛下说要禅位。另外，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我怎么想，皇甫公应该看我做了什么。”

“因为有我的谋划，击败了关东诸侯，压制了袁绍的野心；因为有我，解决了李傕等西凉军的威胁，稳住了崩溃的大汉。因为有我，才有大汉的延续。”

“否则，陛下沦为李傕、郭汜等人的玩物，大汉朝会进一步崩塌。”

“朝廷现在的任务，不是去纠结皇位的更迭，更不是忠于谁。最大的忠，应该忠诚于大汉，解决大汉朝的危机，整饬朝纲，平定天下，扫荡天下的一切乱局。”

“任何问题，都应该排在大汉朝的伟大复兴后面，皇位的传承也不例外。没有大汉的延续，所谓的皇位，就是一个虚名。”

刘琦目光灼灼盯着皇甫嵩，掷地有声道：“要复兴大汉，不仅在于，更在于皇甫公这样的老臣，我们上下一心，大汉朝必定能凤凰涅盘。如果内部争权夺利，明枪暗箭的暗算，复兴大汉就是一句空话套话。”

皇甫嵩再度沉默。

刘琦的话，给他很大的冲击，因为大汉朝的延续和兴盛的确是第一要务。

没有复兴，什么都谈不了。

刘琦见皇甫嵩没有立刻回答，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一切，看皇甫公的决定。”

皇甫嵩沉声道；“如果老夫拒绝你的善意呢？”

刘琦微微一笑，回答道：“皇甫公劝陛下过继我的儿子，事情已经过去，就随风而散。今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绝不会手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欺我，我必然百倍千倍的还回去，乃至于不死不休。”

皇甫嵩眼中瞳孔一缩。

他感受到刘琦的决心，脑中忽然想到了一句话，龙有逆鳞，触之者死。

或许，刘琦的儿子就是逆鳞。

刘琦不再逗留，起身道：“看来皇甫公家中的酒，我无福消受了。皇甫公，告辞！”

他起身就往外走，皇甫嵩是老臣，该给的脸面，刘琦已经给了。现在皇甫嵩拒绝他的善意，未来围绕着朝中的权利发生了冲突，荀爽、蔡邕这些人要求情，刘琦也能退回去。

皇甫嵩看着刘琦大步离去，想着目前的朝局，想着大汉的未来，想着小皇帝的自负和没担当，再加上刘琦是汉室宗亲，能力更加的卓越。

大汉朝的兴盛，在于刘琦。

其它人都不行。

皇甫嵩想清楚后，瞬间就下了决定，高声道：“等一等。”

刘琦停下转身，轻笑道：“皇甫公还有什么吩咐？”

皇甫嵩沉声道：“骠骑将军的话振聋发聩，老夫觉得很有道理。为了大汉朝的凤凰涅盘，老夫愿意协助将军。”

刘琦笑道：“有皇甫公相助，我就又多了一些把握。”

皇甫嵩请刘琦重新坐下，捋着胡须，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郑重道：“大汉朝的局势，非常不乐观。益州牧刘焉割据自守，切断了和朝廷的来往。袁绍控制冀州，居心叵测。曹操盘踞兖州，心思摸不清楚。还有其他的人，各怀心思，到处是不听朝廷号令的人。要掌控地方，注定很难。”

刘琦神色自信，高声道：“一个不听话，就收拾一个。两个不听话，那就杀两个。虽然遍地都是硕鼠，全部清扫一遍就行。大汉朝烂到根子上了，杀个干干净净才能重新来过。”

说到这里，刘琦声音变得激昂，高声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振兴大汉，舍我其谁？皇甫公，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