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怀言跪倒在地，深色的液体逐渐漫出了衣襟覆盖的范围，上官玉林站在距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仍旧保持着刚才出剑的姿势。

“不……不可能！不可能……”

黄怀言的叫声凄厉，口中含着血沫，让人听着都疼。

“你怎么可能会流星剑法，不可能，沐阳……他不是真的，他是假的！他怎么可能传你流星剑？这不可能！”

离念靠近了些，听着黄怀言口中喃喃自语，心里疑惑为什么黄怀言总是说沐阳是假的呢？

离念原想靠近看看上官玉林的伤势，没想到上官玉林对黄怀言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依旧冷着嗓音，道：“你违反庄规，我以流星剑处置你，你可服？”

“不！我不服！”黄怀言一边答着话，一边“嘶嘶”的吐着冷气，“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庄主！他不是！”

“眼见为实。你既然看到了流星剑，就不该再疑惑了，错的是你，黄阁主！”

“我没有错！你们都是被蒙蔽了，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对庄主是忠诚的，你们，不过是想抢走流星山庄，你们都是他的同谋。”

“真真假假，事已至此，也无甚重要了。我们，该算账了……”

上官玉林如此阴鸷的模样还是第一次出现，离念突然觉得他们俩真的是骨肉血亲，连疯起来都是一样的。

“你伤了游衡一双眸子，今日，我要你还他一双眼珠，不过分吧？”

上官玉林似乎是商量的语气，但是根本没等黄怀言答话，寒光一闪，伴着血雾升腾。

黄怀言的叫喊声不似刚才那般凄厉，反而隐忍了起来，仿佛是将呻吟声藏在了胸腔里。

“你以卑鄙的手段暗算我忘云峰的大小姐，我以寒冰掌杀你，你也没有意见吧？”

还是像刚才一样，话音未落，他便将内力蓄于掌心，寒气骤生，离念想说点什么，话还未开口，上官玉林的手掌已经拍到了黄怀岩的灵台，随后，黄怀言“砰”的一声倒地。

方才那一剑，顺带将黄怀岩的发冠击落，此时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暗夜之中实在可怖！

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人，凌有序站在最前首。

“公子，你……杀了黄阁主？”

说话的是凌有序，他只是没想到玉林真的会下杀手。

“没有，只是废了他的内力和武功。给他找个大夫吧，不然真要血尽而亡了。”

事情告一段落，上官玉林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到离念跟前，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离念不知怎么了，声音竟有些颤抖。

“凌堂主，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凌有序躬身应了一声，一边吩咐人去找大夫，一边带着剩下的人去收拾院子里的狼藉，还有许多血渍和尸体。

离念看到凌有序的第一眼就想去问问游衡的情况，但是又想起玉林说的话，看来游衡在黄怀言手下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你跟我回家！”上官玉林的语气甚是严厉，离念暗暗叫屈，她也是为了游衡才深涉险境的，竟然一个好脸色也没得到。

“我得去看看……”

“看什么看，除了轻伤就是重伤，先跟我回家，这里用不着你！”

离念还想去看看暗影的伤情，将人带了来没道理一声不响就离开啊。

“是你自己走回去，还是我让人把你绑回去？”

上官玉林的声音又是像方才一般的冷酷，刚刚看了一场“精彩的”打斗，离念还未完全从上官玉林的剑术中回过神来，一听他的声音心中颤颤的，不敢反驳。

……

夜晚，离念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一夜之间的风云骤变，若不是黄怀言先对游衡下手，还不知道之前的那种平静能维持多久。

玉林从北地郡回来想必已经查清了黄怀言暗中做的事，凌有序也在凤至，只要等玉林回来，找黄怀言清算是迟早的事，但是或许他的下场会好一些吧。

又想到黄怀言所说的关于沐阳的话题，他为什么信誓旦旦的认定沐阳就是假的呢？之前也听司烟说起过，他们两个人曾经都是侍奉在庄主身边的，黄怀言是沐阳捡来的孩子，黄怀言对沐阳已经不能用忠心不二来形容了，他简直把沐阳当成了自己的信仰，在流星山庄的众人中，他对沐阳的维护之心如同日光般耀目，仇英曾经调笑他说：庄主在阿言眼中就是正道，就是真理！可是曾经那么忠心的一个人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难道他是因为被派出做了远在凤至的韶音阁的阁主？仅凭这一点他也无法认定沐阳就是假的吧？

还有最奇怪的一点，玉林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巧，回来的那么及时？难道他在凤至还有别的眼线？不可能！

离念想到这一点立刻就被自己否定了，如果上官玉林真的神通到这个地步，那他早就将黄怀言查清了，也不会等到凌有序来了之后才放开手脚干。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本来就该是今日回来的？真的只是碰巧了而已？

外面静悄悄的，上官玉林将她锁在屋内就匆匆离开了。离念起身披了件外衣，伸手拉了一下门，门外发出锁链“哐啷”的声音，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又回到床边。

本来上官玉林并不想接手韶音阁，毕竟韶音阁除了内部的事务还牵涉到其他人，他一直在做准备，意图用一种平和的方式，既能让韶音阁重新回到流星山庄的管辖，又能尽量不牵扯出其他人和事。

今夜激变，要做的事情就多了。韶音阁骤然易主，十六部必定人心惶惶，光是收服这些地方就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再者，玉林没有说起，但是她离开黄宅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躺的都是人，这些人能为黄怀言所用，就不会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今夜死伤了许多人，现场必定少不了刀劈斧砍、血迹斑斑，若是不在一夜之间处理干净，明日惊动了官府，那就不是一句自家清理门户可以解释清的了。

离念倚在床头的围栏上，视线正对着梳妆台，再往上是紧闭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