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了天衡山的南部，很快就找到一座破败的庙宇。派蒙遥遥地指着那座庙宇，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快看！魈要我们找香炉和灯，这座庙里可能会有吧。”

众人刚刚靠近，便听见有人在吟诗：“青山碧水魂飘飘，浮生得闲把扇摇......”

“咦？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是守庙人吗？”派蒙奇怪地说道。

秋流云忽然走上前接道：“惊涛入海觅螭虎，风雪归山斩妖邪。”

吟诗的人诧异地转过头，当他看清楚来者的面貌时，脸上浮现出几丝久别重逢的欣喜。

派蒙的目光在除了旅者以外的人脸上打着转：“诶？你们认识吗？”

秋流云与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很快就对对于昔日阵亡的战友铜雀突然出现在此有了几分猜测，便答道：“算是吧。”

“既然是认识，那就好说话了嘛。”派蒙朝着铜雀飘去，“我们想借一下这里的香炉和灯，发现，我们很快就会还回来的。”

铜雀微微惊讶，随后笑道：“来庙里不求仙，不拜神，反倒要把香炉都搬走......这还真是天底下最稀罕的事了。”

“真的只借一会，”派蒙指着秋流云一伙人，期待地望着铜雀，“就当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吧。”

“罢了，你们拿去吧。今天能有机会成人之美，也算是一件幸事。”铜雀轻叹一声，微笑地看着蹦起来老高的派蒙，“不过，你们是在准备「梦游诸境法」的仪式吧？”

“啊...你怎么会知道！”派蒙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后她一拍小手，“对哦，他们几个是仙人，你和他们认识，知道点「仙法」也不奇怪。”

“好啦，想要什么就去快去取吧。”铜雀说道。

“哦！我懂了，接下来是叙旧时间，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啦。”说着，派蒙就拽着旅者的头发飘走了。

铜雀笑呵呵地看着秋流云几人：“今天是我的忌日，看看今日的璃月是我的遗愿，因而冒昧在此施术，未曾想能与你们几位再见，看来我今日的时运不错。”

“你觉得璃月如今的光景怎么样？”苏云烟问道。

“好啊......”铜雀感叹一声，忽然话锋一转，“我在你们身上感受到了「降魔大圣」的气息，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在履行与帝君的契约。”秋流云回答。

“这倒是挺符合他的性子的。”铜雀望着旅者收纳七星灯的背影，“那个少年与小精灵是从他那里来的吧，他们的身上，除了「降魔大圣」的气息，还有愈发浓郁的「业障」的气息......数千年来，他还一直在忍受着那样的痛苦吗......”

几人沉默了，铜雀的话让他们想起了那夜的荻花洲，「魈」那副几近疯魔的样子。

“看来你们对他身上的「业障」也深有感触。”铜雀望着天边的幽幽白云，叹息道，“我能看到，如今的璃月又步入一个全新的时代。愿「降魔大圣」在这一次次的尘世更迭中，早日寻到他应得的生活吧。”

旅者将仪式所需要的道具全部收集完毕，当他们回到破败的庙宇附近时，却只见到秋流云他们几人。

派蒙疑惑地问道：“咦？怎么只有你们？刚才那位先生已经离开了吗？”

她话音刚落，附近就响起了铜雀的声音：“想不到你们还会在意我的去向。”

派蒙被吓得大叫一声，飞快躲到旅者的身后。她小心翼翼探出个头，打量着附近能够藏身的地方。

“铜雀吗？他没有离开，他一直在这里。”说着，秋流云望向这座破庙里现在唯一的物件——一尊鸟形的石像。

“铜雀？”旅者问道。

“没错，我名「铜雀」，是夜叉中的小仙。”寄宿在雕像上的铜雀的一缕意念缓缓说道，“数千年前，我实力不济，战死沙场，你们方才见到的，是「浮世留形法」所造的幻影。如今你们将「浮世留形法」所用的香炉与七星灯拿去，自然就见不到我了。”

“见、见鬼了？”旅者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神情。

闻言，铜雀被逗乐了，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也没错。「仙」与「鬼」原本就是一线之隔。”

或许是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心情很好，也可能是孤寂久了，铜雀与旅者以及秋流云他们又聊了许多，直到他感觉到「浮世留形法」的效力即将散尽，才结束了话题，向众人道别：“请诸位珍重，顺便替我问候「降魔大圣」。”

“我们一定把话带到。”苏云烟信誓旦旦地保证。

旅者也说道：“铜雀先生也请保重。”

铜雀长叹一声，对着秋流云一行人说道：“可惜了，上次你们请我的「烤螭虎鱼」，我没能吃上，不过那份心意我收到了。若有缘，下一次，就由我请你们吃一次正宗的「烤螭虎鱼」吧。”

“惊涛入海觅螭虎，风雪归山斩妖邪......”吟诗声在山野间回转，最终消散，只剩下不远处那个瀑布震耳欲聋的水声，如同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那一瞬间，秋流云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与神同征的时代，不论是神，仙，还是人，都在以命护着那一隅山河。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甩出了脑海。不得不说，相比起自己的试炼幻境，这里所经历的一切后劲可大多了，他有些怀疑自己在出去后，还能不能回到进来之前的样子。

“真希望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人能记住这位名叫「铜雀」的夜叉呀。”派蒙趴在旅者的脑袋上，望着破庙屋顶上的鸟窝，感慨地说道，“等以后有空了，我们来上柱香吧。”

铜雀消失后，一行人没有在这座破庙过多停留。等明月的清辉绕过了崇山，洒在高大的「夜叉像」上时，他们赶到了与「魈」约定的地点，顺路采了朵冰雾花。「魈」早已到达，他抱着双臂立于月华中，背后的那束孤影与石像投下的阴影融为了一体。见他们带着仪式道具赶到，他垂下了双手。

他打量着旅者从包里掏出来的香炉与七星灯，眉宇间逐渐浮现出疑惑。这些道具的样式过于完美了，就好像是为了仙法专门制作的，只是凡人祭祀用的话，不应该如此。想到这里，他抬头问道：“这些东西，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从名为「铜雀」的夜叉那里。”旅者回答。

苏云烟抢在派蒙之前补充道：“他还让我们向你问好！”

“可恶啊，这明明是我的台词。不行，我要给你起个难听的绰号！”派蒙气得直跺脚。

“「铜雀」......”「魈」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原来是他啊，确实有他的风格。”

他望着身后的「夜叉像」，历经千年时光，对此种种，他的内心本该波澜不惊。但在此刻，那对金眸中难得泛起了涟漪：“果然「铜雀」也放不下璃月吧...但愿璃月今日的光景可以让他放心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