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经历了两次死里逃生后，李卿棠就没有再画过画，很多画在遇到流寇的时候被毁，带回京城的只剩一幅而已，回京后不过太久就是及笄礼，她在及笄礼那日被推入水，然后不足一月就嫁给了国公府世子，时间仓促，她又因落水生病，所有东西全是孙姨娘准备的。

入了国公府后她就缠绵病榻，根本没有点过自己的嫁妆有什么，只是听丫鬟说李卿鸾得到了画佛真迹，讨了太后欢心，被赐婚于二皇子也就是瑄王为正妻。

看到李卿棠突然停下，婉清叫了几声，见没反应后轻轻用手戳了一下：“小姐，您突然发什么呆呢？”

“没事。”李卿棠摇头：“突然想起一点事而已。”

婉清点了点头，身后几个大娘提着菜篮子匆匆走过，走得太快还撞了婉清一下：“喂，撞人不道歉啊。”婉清捂着胳膊喊道。

几个大娘根本没搭理婉清，而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往大娘去的方向走去。

“快点快点，游街已经开始了。”

“别急，我再捡两块石头。”

“小姐，是不是那个恶霸开始游街了！”婉清一听也不顾生气，拉着李卿棠也往前凑：“我们也去看看。”

街道两旁已经围满了百姓，一辆囚车从街口缓缓驶来，路边虽有衙役拦着但架不住民众情绪激动。

“朱群你个混蛋，活该！”

“下地狱吧！”

“你个畜牲不如的狗东西!”

伴随着咒骂的还有漫天纷飞的菜叶子和臭鸡蛋，随着马车一点点靠近，周围的人群越来越激动，李卿棠感觉自己像汹涌浪潮里的一叶小舟，被挤得飘飘摇摇。

就在她差点被人群推倒在地的时候，一只手扶住了她：“小心。”

李卿棠转头，苏槐沐那张俊美非凡的脸映入她的眼中：“表哥！”

“怎么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苏槐沐皱眉，语气有些严厉：“你可知在此处摔倒的后果？”

李卿棠刚刚涌起的喜悦消散，刚刚带着惊喜的语调瞬间掉了下来：“对不起。”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苏槐沐想起之前他不过一句话就让李卿棠哭着跑开，差点被眼前这个混蛋欺负，开口解释：“我只是..”他想说‘担心你’但又觉得说这个有些肉麻，于是改口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凡事要量力而行，不要因为看个热闹而让自己受伤，得不偿失。”

“我知道的。”李卿棠对着苏槐沐一笑：“谢谢表哥关心。”

李卿棠虽然带着面纱，但苏槐沐单从一双眼睛也能看出李卿棠此时笑容艳艳的模样。

“热闹看够了么？看够了我带你离开。”苏槐沐很讨厌这种人挤人的地方，空气里这股弥漫的臭味更是熏的人要死。

“看够了。”

“那走吧。”苏槐沐本来是拉着李卿棠的手腕，但人实在多，他只能揽过李卿棠的肩膀，把她护在怀里。

“小姐，小姐等等我！”婉清手里拿着满满的东西拼命往外挤，突然一双手提起了她的衣服后领，把她拎出了人群。

回到茶楼，苏槐沐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他只觉得自己的衣服上好像也全是臭鸡蛋。

李卿棠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又劳烦表哥了。”

苏槐沐坐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着窗外道：“看热闹的地方有很多，以后记得选个聪明点的地方。”

李卿棠看着一身狼狈朱群哀嚎着远去，甜甜一笑：“谢谢表哥，我记下了。”

“对了，那四人已经被关进监狱了，我又找了些他们的罪证，不被磋磨死也会老死在里面。”苏槐沐把手帕叠好放下，拿起茶杯，装作不经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钱妈妈勾结了他们四人会在城外对你动手？”

“当然是提前知道了啊。”李卿棠道：“我早就觉得钱妈妈不对劲，往常她都不让我出门的，但最近总是劝我出来买果茶，很是奇怪，于是我和婉清灌了她一顿酒，把她的话给骗了出来。”

“她为何突然要害你？”

“自然是因为我要回京了，她怕我把她贪银子的事告诉侯爷，那可是一千五百两银子。”这番说辞是李卿棠想好用来回京与侯府说的。

“原来是这样。”苏槐沐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随口道：“不过那钱妈妈画工倒是不错，人像和金钗画的还算还原。”

李卿棠听后一愣，对了，那两幅画，那两幅画不可能是钱妈妈画的，尤其那金钗！

“表哥，那两幅画还在么？”李卿棠问。

“已经被送去官府了，但眼下已经结案，你若想要我可以帮你拿回来。”

“那就谢谢表哥了。”李卿棠说完解释道：“我只是怕自己的画像流落在外不好。”

“这个表妹多虑了，那画像不如你好看。”苏槐沐道：“两张画水平技法都很一般，大街上随便找个会画画的都能画的出来，不过这画纸却不错，若我没看错是京城贵女喜欢的花帘纸，价格不菲。”

李卿棠默默在心里记下，由衷夸道:“表哥你真厉害，知道这么多。”

“还好，只是去过的地方多了些，所以知道的也就多了些。”

“真好。”李卿棠露出羡慕的神情：“我小时候几乎没离开过侯府，连京城都没好好逛过，什么花帘纸我都没听过。”

“被送来这里后，我也几乎没有离开过玄音观，如今又快走了，我连这苏州城也没好好游玩过。”李卿棠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我只在书里见过外面的世界。”

所以她靠着书本里的文字和脑海中的描画出一个又一个她想象出的美好而绮丽的世界。

生如芥子，心藏须弥①，是她的字号，佛云：微小的芥子也能容纳巨大的须弥山。

即便出身卑微，也向往海阔天空。

苏槐沐看着李卿棠无比落寞的神色，想起她那不过半张纸的人生过往，看着面前灵动而耀眼的少女，心中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疑惑、不忍又或是为明珠蒙尘而感到怜惜？

“你想去哪玩？”

“嗯？”李卿棠抬头一时没有理解苏槐沐的意思。

“你想去哪玩，我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