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最初，他能稍稍细心些，是不是就会发觉她的不同，在最初的时候他不就怀疑过吗？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深入了解一下她呢？为什么非要在经受了失去她的日夜思念的折磨后才肯稍微认清自己的心呢！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不够好，是他太过冷漠，太过自傲，才让他们硬生生错过彼此。

庆王爷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这般失魂落魄，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昭儿一向是淡泊名利，温柔内敛的，很少会有今天这般的情绪失控，“昭儿！昭儿！你怎么了？可别吓为父啊！”伸手去扶他的手臂，却听到他呢喃声音：“父王，你说，若是我做了错事，沈，沈小姐还会原谅我吗？”

季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让他这般颓然无措，看来这个沈小姐的确是他的命定之人啊。转念一想，原来是两人间有了嫌隙，怪不得昭儿要这般小心翼翼的，笑道：“自然，依你的性子，你能犯什么大错！”亲爹滤镜加满，庆王爷不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儿子哪哪都好，“为父听闻沈小姐性子极好，你与她说清楚，再送些歉礼，此事也便过去了。”

是吗？可自己不仅犯了错，还骗了她。

她隐瞒自己的女儿身，他瞒着她自己的名姓。

若是当初他能待她更真挚些，以真切的情谊在漫长的陪伴中让她能放心将一切秘密，委屈，小心……都能一一托付于他，他是不是就能与她一道回到冀州认亲，他定会好好护着她，不让她风餐露宿，凡事都有他为她筹谋。接着，便是她跟着他回京，他们，他们会有一个全然不同的结局，然而世事无常，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如果。

就是因为清楚明白这一点，季如风才愈加痛心，悲伤仿佛连带着对她的思念一同融入了骨血，酸甜苦辣，统统都历经了一遍。

青玄起初听得有些迷惘，不知道王爷和世子在说什么，沈流英又怎会同沈小姐扯上干系，听闻沈小姐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个参与科考的女子，更何况她还接连通过了解试和省试，人人都说沈小姐有望在殿试中拔得头筹。沈流英呢？他只是一介普通男子，怎能与沈小姐相提并论。

可随着王爷与世子的谈话越来越深入，他渐渐意识到，当初落魄的沈流英很可能就是如今的沈小姐！是那个名动京城的沈小姐！

青玄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当初做了什么，他竟然将一位骄矜的贵女赶走，不论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论是自己如何为世子考虑才这样做的，若是世子知道了此事，他猛地抬头去看世子，却发现世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他知道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让世子知晓的，世子对于沈姑娘的情谊，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明白的了。自沈姑娘离去后，世子整个人的状态便有些不对，虽然还是照常作画，作诗，看书……可，作画的时候世子会不自觉画出沈姑娘的样子，作诗的时候又会不自觉拿着一把折扇来回相看，用膳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左手边……这些都告诉青玄，世子忘不了沈姑娘。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自己当初的做法是不是错的，自己真的忍心看着世子这般吗？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他早就后悔了，若是当初没有去驱赶沈姑娘，如今，说不定，世子同沈姑娘早就成了一对神仙眷侣。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见昭儿久久不言，季和担忧唤道：“昭儿。”

季如风被这一声唤醒了心神，突然想笑自己庸人自扰，他与她确实有过不好的曾经，可却也留下过许多美好的回忆。如今上天再次让他们重逢，这便已经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的。

日久天长，前路如何，谁也不知道。笑自己枉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之书，竟然连未来可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去获得她的原谅，有很长的时间去陪伴她，爱护她。

“父王，孩儿想去拜访一下沈小姐。”语气是再缱绻温柔不过，尤其是在说到“沈小姐”的时候，眸光柔和似一汪春水。

庆王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背，大笑道：“好，好！为父这便让人为你备一些礼品，女子喜爱的东西你一向不怎上心，如今还得靠为父为你操办。”

季如风欣然同意。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要说些什么呢？她，又会有什么反应，她会不会也同自己一般，思念着他呢。

沈流英的住处在何处在京都早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可真正敢去惹事的没几个，那是因为京兆尹好不容易爬上了这个位子，总不能因为治安问题被人弹劾。

但是沈流英还是被一些前来求亲的人弄得头疼不已，后来只要是带礼品上门的一律不见，反正他们也不能硬闯。

季如风想了很多他们再次重逢的场景，有相视一笑，有怅然若失，甚至有她隐含怨恨的，可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她不在家里。

是的，沈流英觉得只靠自己在短时间内只靠自己盲目自学很难提高什么水平，还是去请教一下别人，最好是比自己水平高的人比较好。那如今的人选也就只有闻楷或者陈庭了。再加上陈庭的手上有小叶紫檀佛珠，所以理所当然，她就去找陈庭啦。

陈庭与闻楷的讲解思路不一，但都无一例外的都很有效。最重要的是，陈庭现在已经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在她面前也不会再那么拘谨了。

甚至有时候被她逗得急了，他还会红着脸稍微大声道：“缨缨，你不要闹！”明明窘迫的不行，却还是强忍着羞耻来唤她的名字。这也是沈流英故意的，故意让他明白只有这样，她才会收敛一些。

沈流英从他身上找到了别样的乐趣，但这个时候也不敢再逗弄下去了，只能含糊道：“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你再给我讲讲这个策论吧，我还不是很懂。”

这个时候，陈庭拿她没有办法，知道她下次还会再犯，可也只能红着耳朵继续给她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