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夫人只要跟姜清妍上街买东西，姜二夫人总要拉着姜清月同行。

姜三夫人好笑，其实大多数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像她们这样的人家，都是从女儿生下来就开始给她们准备嫁妆。

只是，京城毕竟比她们在任上繁华，偶尔有些新鲜玩意过来，老夫人又拿了些贴己，要让嫁妆尽量好看，她们才会这么零星出来采买。姜二夫人要跟着也不妨碍事，众人就随她去了。

一日 她们逛了珍宝斋，刚要回去，就听有人叫了一声“侯爷，到了。”

他们停下脚步，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

不知道这是哪位侯爷，家里两位侯爷女婿，众人都留了心。

不多久，从马车上下来两人，一个中等身材，穿一身锦衣，留着短须，一派富贵气象；另一个身着粉色繁花抹胸，外披红色外衣，衬着如雪透亮的肌肤，妖媚入骨的双眼，风情万种。

姜三夫人见不认识，就要走人。

却见那女子眼风往这边一扫，娇柔地问：“侯爷，这里这么多人，我就说要早一点来，今天珍宝斋要来一批海外的新货，我们来得迟了，好东西都要让别人抢去了。”

那男人似乎很宠女人，拉了女人的手，一直在哄，“好东西你还少了不成？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哪次不是紧着你？”

那女子跺脚道：“不一样，以后有了新人，侯爷还不把妾身忘到脑后去了？妾身可得趁着现在人没进门多挑些好的。”

男人道：“凭她是什么人，都越不过你去。”

女人笑嗔不信，男人一再保证。

这两人旁若无人，这女子一举一动，都颇有味道，虽然已经不是年轻小姑娘，却更耐看，在她身上多了另一番韵味。

姜清妍都不禁多看了两眼，代入了一下她跟江小侯爷，如果她跟江庭风这么相处……她打了个寒颤，鱼找鱼，虾找虾，她跟小侯爷还是这么凑合着吧。

她们都要走过了，那女人道：“你们是哪一家的？看着倒是面生得很。”

姜二夫人从见了这两人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此刻却是拉着姜清月没说话。

姜三夫人见人家都问到面上来，她也不是个怕事的，含笑点头，“我们是姜学士府上的，刚刚从外地回来没多久，倒是不认得两位。”

那女人一拍手，“哎呀，是姜老大人府上的吗？不知哪位是姜三姑娘？”

姜三夫人心下犯嘀咕，看了姜二夫人一眼，对方没说话的意思，她也没回答，只问道：“夫人有事？”

“有事，大大的好事！我们不是别家，这是宁远侯侯爷，妾身也不是别人，姓柳，府上笑称一声柳夫人。现在府里没人主事，人人都盼着姜三姑娘，妾身却在这儿碰上了，这也是妾身的福分，回去府里指不定怎么羡慕妾身呢。”

这柳氏面上带笑，一派和善，却指出府里称她柳夫人，宁远侯府哪里还有夫人，不过是侯爷的一个小妾，仗着得宠，来姜清月面前示威来了。

看这样子，这次相遇也是故意为之。

姜清妍看了姜清月一眼，后者面色难看，盯着对面宁远侯和柳氏不吭声，手上的帕子却都要揉烂了。

姜二夫人不禁道：“不过是一个妾，家风好的人家，在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一句话，骂了对面两个人，柳氏是妾，身份低微，宁远侯家风不好。

宁远侯面上也不好看了。

柳氏泫然欲泣，拉着宁远侯道：“侯爷，妾身不过是看到姜妹妹，一时高兴，打了个招呼，倒不知是哪里惹着夫人们生气，妾身不会给侯爷惹麻烦吧？”

宁远侯忙着安慰美人。

姜清妍看得叹为观止，柳氏此举，第一表明了自己的地位，恶心了姜清月，第二让宁远侯和姜清月从此有了嫌隙，第三也是试探姜清月的深浅。

而且，柳氏一番唱念做打比姜清月之前的做派自然多了，姜清妍看了都心动，更别提宁远侯了。

姜二夫人怒道：“我女儿即将进门做正妻，你不过一个小妾，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自称柳夫人？”

宁远侯不悦道：“夫人这是没结亲就要管我的家事了？”

“难道你没听见吗？她一个小妾就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这是哪家的规矩？”

宁远侯忍气道：“我家就是这样的规矩，她们都是为我生儿育女的人，我不能为了姜姑娘就把她们都赶出去。姜姑娘同意婚事之前也知道我府上情况，不是我故意隐瞒，如果姑娘是善妒的，恐怕我们并非良配。”

姜二夫人指着他，不敢相信听到的，“你想悔婚？”

“并不是本侯想悔婚，是夫人现在对本侯不满，如果夫人执意如此，那本侯也没办法。”

姜二夫人气急了，却说不出不结亲的话，这桩婚事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了，如果再悔了婚，有一个善妒的名声传出去，那姜清月以后怎么过日子？

柳氏见姜二夫人不说话了，脸上闪过一抺笑意，她只是来试探一下，却得到意外的效果，看来这姜三姑娘不难对付。

姜清妍看姜二夫人一脸憋屈却又隐忍下来，姜清月更是垂着头一言不发，她有些生气。

怒其不争的生气。

天天在家里闹腾，正经到外面来就被别人几句话呛住了，看来也是个窝里横。

还没成亲就被人拿捏住了，以后嫁了还想让谁把她当回事？那府上哪一个不是聪明人？

她倒是不想管姜清月，但姜府被人这样当面下了脸面，以后府里的人都难抬头做人。

她上前一步，“侯爷能看中我们姜家，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姜家有这个实力？我姐姐是被皇后娘娘称赞过的，我祖父朝廷股肱之臣，是圣上亲近得力之人，我三姐姐的父亲和几位伯父叔父，哪个不是品性端正，才能出众？我几个侄儿学识过人，大有前途。”

她轻蔑地瞥了一眼柳氏，又看向宁远侯，“而宁远侯现在空有名头，恐怕照这位夫人的用度，日子要入不敷出了吧？我三姐姐嫁妆非厚，后又有得力娘家倚靠，并不指着侯府过日子。这桩婚事对谁的好处大，我想侯爷应该明白。侯爷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得了好处还要宠妾灭妻吧？”

这是扯了宁远侯府的遮羞布，柳氏瞟了一眼宁远侯，没敢说话。她最是了解侯府情况，而她没有得力的娘家，虽然给侯爷生儿育女，得尽了宠爱，却做不成正头娘子。

姜清妍说了一番话，也不管宁远侯什么反应，“如果侯爷这样，那我们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宁远侯绷着脸，道：“姑娘就是江小侯爷未过门的妻子？”

“正是。”

宁远侯冷笑，“果然凶悍，名不虚传。”

姜清妍应道：“名声不重要，我只看结果，我们姜府的姑娘出去，不会欺负别人，但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柳氏，抬高了头，一副鄙夷的神态，“养个玩意儿玩玩就行，当了真就贻笑大方了。这桩婚事是侯爷求来的，如果侯府是这种情况，恐怕我们就要再考虑考虑了。”

姜清妍说亲事要考虑，宁远侯倒不敢接着说悔婚的话了。

姜府虽然之前遭了圣上的眼，但根基不损，还有江小侯爷这样的亲家，对他而言，自然好处大过坏处。

姜清妍一转头，迎上了姜二夫人复杂的眼神和姜清月感激的目光。

姜清妍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