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嘉平不喜欢出门。

因为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熟悉或是陌生的地方，都让嘉平觉得很忐忑。

即便走过了上百成千遍的街道，再踏上去，还是会有一种陌生感。不是她对街道陌生，而是街道对她陌生。

躺在床上，都会觉得天地在旋转。

就像整个世界都在排斥她，叫嚣着让她滚出不属于她的地方。

如今在裴青空的身边，就算是全然陌生的景色，她也没有了以前的心境，反而飘飘然，想要陪着雪花一起跳动。

“我放了水和精油，你记得泡个澡。”裴青空挽着袖子，从浴室里走出来，随口说道：“今天出门旅游，还需要按照平常的作息休息吗？”

没有人回应。

裴青空这才抬眸看了嘉平一眼，然后看到了令他惊讶又无奈的一幕——

摇椅旁的小桌上，摆放着三四个空罐子，有起泡酒的，也有啤酒的。

嘉平没有坐在摇椅上，她一只手拿着啤酒罐，一只手拎起睡裙的裙摆，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在落地窗前自娱自乐的踮脚转圈。

美好的，像是误入房间的雪精灵。

裴青空走过去，对着嘉平伸出一只手，弯下腰说：“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陪我共舞一曲吗？”

“我不会跳舞。”嘉平犹豫着放下啤酒，把手放在裴青空的手心中。

她相信，裴青空不会为难她。

双手交握的时候，裴青空把自己的脚垫在嘉平的脚下，微笑着说：“放心，跟着我的节奏来。”

没有曲子，也能跳得很快乐。

等嘉平跳得累了，笑得累了，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而裴青空只能老老实实照顾醉鬼。

“就这么点酒量，还敢混着喝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轻声念叨着，用温热的毛巾擦干净嘉平的脸和手，又给她洗完脚，才把人塞进柔软的被子。

“嗡——”

嘉平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平常的联系人，都知道她的作息习惯，也知道能发消息就别打电话的原则，平常很少会打电话。

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裴青空担心嘉平的朋友会遇到什么麻烦，直接接通电话。

“喂，苏嘉平，现在你满意了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嘶哑又无奈的声音，像是野兽临死前不甘的怒吼。

打电话来的人，是张嘉明。

他能得到嘉平的电话号码，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不过在裴青空看来，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他明显是在故意找死。

裴青空走到浴室，关上了门，这才轻声开口说道：“你的事，我家冬冬不是很在乎，你是死是活，对我家冬冬也没有什么影响。”

“现在你打电话过来，是想向她求饶，还是让她帮你求情？”

说到最后，裴青空勾起了唇角。

他还以为张嘉明不准备反抗了，没想到张嘉明是没机会反抗。

要是有机会反抗，以张嘉明那自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来找嘉平的。

张嘉明沉默了几秒，语气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来：“我知道错了，裴少能放过我吗？我会十分诚恳地像苏嘉平道歉，并且今后永远都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听上去，没有任何想要道歉的诚意，而是完全因现实所迫的委曲求全。

裴青空轻嗤道：“我给你道个歉，你能不能去死。”

只是道歉，就能治好嘉平的心病吗？

道了歉，就可以当做以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这是把他当成许愿池里的王八了吗，睁着眼睛就敢说这种梦话。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如果你真的死了，到阎王那里也要知道去告谁的状。”

裴青空语气冰冷的继续说着：“我家冬冬不想理会你，这些事情都是我的主意，就算你能回到过去给她道歉，那也是没用的。”

“我就是要把你踩进泥泞里，让你这个仗着有钱就为非作歹的人，体验体验被更有钱的人压制住，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你最好用整个后半生，记住裴青空和陈大同这两个名字，然后想想，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话音落下，裴青空直接挂断电话，根本不给张嘉明狡辩的机会。

这次对付张嘉明，裴青空只是负责第一波冲锋，接下去的事情，就是陈大同和更多的人下场，想要把张嘉明摁死在这场风波里。

陈大同为的是裴氏，其他的人却是为了张嘉明。

能让业内不喜成这个样子，他也算是头一份。

挂断电话，顺手把手机静音，避免张嘉明用其他号码扰人清静。

裴青空洗漱一下，美美地抱着老婆进入梦乡。

没有工作，也没有其他压力，这趟出行单纯的只是为了放松，裴青空睡到快九点才醒了过来。

他醒的时候，嘉平已经捧着热牛奶，坐在离窗户不远的地方，眺望着被大雪覆盖的城市街景。

“早啊冬冬。”裴青空开口打招呼。

“早。”嘉平回头，唇角勾起笑容：“昨天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奇怪的事情？

裴青空笑了起来，表情调侃的说：“拉着我，求我疼疼你算不算？”

这个答案，让嘉平直接收回了视线。

她云淡风轻的说：“睡你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求你。”

所以裴青空在胡说八道。

谎言被拆穿，裴青空笑嘻嘻的下了床，在嘉平的身后环住她的肩膀，小声咬着她的耳朵说：“那我求冬冬疼疼我。”

嘉平指向窗外。

“这么好的天，应该带着旺财招财出去玩玩。”

昨晚下的雪在地上覆了厚厚的一层，酒店的人只清理出了主干路和部分区域，更多空旷的地方，则是留着厚厚的雪层，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A市不会这样，A市的雪，没法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嘉平作为一个南方人，一个没有见识的南方人，看到干净的雪，很想直接在雪里滚一圈。

但裴青空抓着她，系紧她身上的每一根系带，扣好每一颗扣子，心里更是恨不得把墨镜和手套焊在嘉平的身上。

等到裴青空一松手，嘉平就把招财丢进了雪里，自己开始团雪球。

招财四脚落地，还没来得及控诉主人的行为，旺财就追了上去，绕着招财吭哧吭哧地转圈圈，邀请它一起玩耍。

两人两宠，就像是和谐美好的画卷，容不得任何人来打扰。

陆双寻站在路口，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