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氏总部，总裁办公室。

张谦将新泡的茶水放到褚玉修的手边，欠身说：“今天下午三点和市场部有一场会议，会议内容是讨论下个季度的运营销售方案。晚上七点约了供货商那边的方总，方总是淮江人，定的淮菜馆，六点半司机会在楼下接您。”

他顿了顿，“需要我陪您出席吗？这位方总好酒。”

褚玉修盖上钢笔的笔帽，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不用，你最近辛苦了，回家陪陪家人吧。”

“您也要注意休息。”张谦不再多说，看向褚玉修身上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的西装，“休息室的衣服我等会儿让管家过来更换。”

褚玉修挥挥手表示随意，从桌上一大摞文件里取出用标签纸贴了今天日期的几本——这是总裁办跟他许久之后养成的习惯，事要分轻重缓急，处理起来才能有秩序，不慌乱。但今天他显然不在状态，合同一页页地过，到最后一页要签字了，才发觉每个字都只过了眼，根本没有记进心里。

一旁张谦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响起，张谦走过去接起电话，几句嗯、啊答复，脸色却一变再变，捂着话筒看向褚玉修，“褚总……”

他甚少这样支支吾吾，褚玉修掀起眼皮：“怎么了。”

“人事那边说，”他顿了顿，“余茵小姐刚刚去提了离职，还要求尽快办理。”

褚玉修的钢笔笔尖骤然停顿，在纸上晕开一滴墨花，他轧在笔杆上的关节青白，面不改色地问：“离职理由是什么？”

张谦没想到褚玉修会问这个，低头对着话筒重复了一遍问题。

电话那头的人事主管大概也没有想到上级关心的是这个，转头又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一次，张谦愣了一秒，听到电话那头清脆的女声，才意识到余茵正在人事主管的身边。

那女声淡然地说：“我要结婚了。”

张谦脑子轰然一下炸开，耳边空留回响，连人事主管说了什么都没太听清。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褚玉修，但他和褚玉修朝夕相处，心里明镜似的。褚玉修哪是没动心，他是不能动心。

张谦喉头干涩，半晌说不出话。

褚玉修看他的表情，垂下眼，“让她走。”

余父对余茵还是不太信任，不允许她自己出国玩。

余茵就近选了个南方的海岛，正值旅游旺季，哪里人都多。她不去景点，选了个内部有沙滩的酒店，每天起床后就在沙发上支个小型遮阳帐篷，挡住脸，一晒晒一天。

晒的第三天，来了个邻居。

他的设备比余茵齐全许多，遮阳伞、大帐篷、沙滩椅，还有一个一个人高的冲浪板，声势浩大，拖过来时不可避免地扰了余茵的清梦。

余茵从帐篷里挪出脑袋，一抬头，巧克力块一样分明的腹肌和人鱼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写着“快来摸”这三个字儿。

男人背光，大太阳晒得余茵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腹肌和骚包的小花花沙滩裤，足够余茵记住他。

“姐姐好。”男人似乎这才注意到她，没有打扰了她清静的自觉，反倒热情地问，“要不要一起冲浪？”他扬起灿烂的笑，整个人一个活脱脱地不谙世事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余茵挑了下眉，起身时带起了一身沙，她戴上墨镜，这才看清楚他的脸。

很年轻，年轻得人起不了邪念。

“你高中毕业了吗？”余茵解闷似地逗他，“爸爸妈妈呢？未成年一个人出来玩不安全。”

男人眯了眯眼，笑意收敛，澄澈、干净的气质瞬间收敛，侵略感十足，像个小狼崽子。余茵在心里哦豁了一声，确定了，他成年了，还是个很会的男人。

“爸爸妈妈不在，只能找姐姐陪我玩了。”男人干脆不答她的问题，拍了拍滑板，“玩吗？”

坦诚地说，余茵对这一类型的男人没什么兴趣，但乍然遇上一来就这么主动的，还挺新奇。她诚实摇头，权当解闷，饶有兴致地回答：“不太会。”

“没事。”他依然笑着，“姐姐，我教你吧？”

他说完跑向沙滩外，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个救生背心给余茵套上，“如果怕的话，就抓紧我。”

他是个很耐心的老师，余茵也是个天赋很强的学生，快到午饭时间，余茵已经可以自己在冲浪板上站起来了。

余茵上了岸，给了他点了杯果汁。

“还以为我是未成年？”他喝着果汁，扮出恶狠狠的样子瞪了余茵一眼，“姐姐的看起来比我好喝。”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比你大呢？”余茵晃着杯子，“一口一个姐姐，万一我比你小？”

“方丞阳，19岁。”

余茵点了点头，却没有跟他交换信息的想法。

方丞阳看出来了，也不催促，随口抱怨了一句：“姐姐，好狠的心。”他拿起冲浪板，将果汁一饮而尽，“除了这里，如果在离开之前，我在其他地方遇到你，姐姐告诉我名字吧。”

余茵托着脑袋：“好哦，不能作弊。”

“我是乖小孩啊姐姐。”方丞阳笑了一下，伸出手指冲她做了个拉勾的手势，“下次见。”

这个下次没有太久，晚饭时间，余茵就在酒店的自助餐厅看到了方丞阳，他身边还有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看起来同他一般大。几个人笑笑闹闹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吸引了许多人侧目看过去。

他抬眼的时候，余茵背过身，避开了他。

她选了个角落的位置，中途看到了方丞阳和朋友们离开。没一会儿，方丞阳去而复返，坐在了她对面。

“抓到你了。”轻快的、雀跃的声音。

真是他年轻又好看，要是别人，这些话说出口不是油腻也是骚扰。

余茵兑换诺言：“余茵，21岁。”

“哪个yin。”方丞阳蹙起眉，“音乐？”

“绿茵。”

“好名字。”

余茵好笑：“我猜你不管听到我说什么名字，都会这么说。”

方丞阳“唔”了一声，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会儿，“可能吧，漂亮姐姐的名字当然是好听的。”

余茵吃了一口虾，“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丞阳面露惊讶：“我们之前认识？”

“你叫渣男。”余茵笑，“不用之前认识，看一眼就知道。”

方丞阳陡然笑起来，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姐姐，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其他姐姐都说我嘴甜的。”

余茵一本正经地问：“所以弟弟，你到底有几个好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