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多亿人眼前的系统界面里，倒计时开始。

这一刻，无数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

“草！我还以为这系统要赖账呢，吓老子一跳！”

“还挺人性化的，我就知道教皇的东西一定不会差！”

“你们不好奇，为什么被固定的死亡对象会是这个人么？嗯，好像有点眼熟？”

“就是前些日子给不列颠女王加冕的那个东方少年，不是说了么，他是全世界最善良的人，所以......”

“你们别按红色按钮啊，你们按了他会死的啊！”

......

天罗岛上，酒店会议室。

在场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脸色苍白得吓人。

韩阳连咽了几口唾沫，结结巴巴说道：“倒、倒计时开始？”

“这、这特么是，是、人类毁灭倒计时、开、开始吧？”

阮开没有接腔，他拿起面前桌子上的水杯想喝口水，结果水杯拿起来了，往嘴里倒的时候水撒了大半杯。

其他人，曹明亮没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代表不列颠官邸的格兰特双手捂住头，趴在桌子上。

梁燕和罗文特两人四目相对，罗文特眼神看上去有些麻木，“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吗？”

梁燕无奈一笑，“做什么？用枪对着民众，要求大家不能选择红色按钮么？”

罗文特呆愣几秒，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同众人告辞：“抱歉了朋友们，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不能陪你们度过。”

“我要回去陪一陪我的家人，抱歉。”

说完罗文特没有理会众人反应，起身离开。

他走了之后，韩阳揉了揉自己麻木的脸，说话利索了一些：“就一天时间，他来得及回群星么？”

韩阳说完发现没人搭理自己，他尴尬的意识到，现在问题的重点似乎不是这个。

因为，一分钟倒计时结束了。

一场波及全世界所有人的投票，重新开始。

......

梵冈，教堂广场。

杨宁起身，在他面前除了七十七个活生生熬死的教堂核心成员，还有百来个教廷的白银骑士。

在他身后，一群小鬼乐呵呵地冲进了失去往日里那般庄重肃穆感的主神教堂里。

不久，教堂里惨叫声连连。

那些被称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这家族、那财团，种种势力的主人们被一网打尽。

事实上，这些人已经在痛苦与绝望中苟延残喘了几个月，如果到此为止，那么对于这些人来说死亡就是一种解脱。

等到小鬼们回来的时候，除了诗文和贝贝，每个小鬼怀里都抱着一堆的杯型蜡烛。

贝贝和诗文手里各拿着一支蜡烛，并排走在一起。

小鬼们把蜡烛在杨宁身后摆好，两个小女鬼将手里的蜡烛递给杨宁，和诗文一左一右站在杨宁身边。

杨宁侧头轻吹一口气，所有蜡烛上凭空燃起火苗。

每一朵火苗里，都隐隐可见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抬起手里的两支蜡烛，一朵火苗里是扭曲的小小的苍老西方女人脸，艾丽莎。

另一朵火苗里，是教皇。

“教皇被点灯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他擅自打开异空间位面大门，其次才是对恶女的纵容与溺爱。”

说完杨宁松开手，两支蜡烛缓缓飘向对面的教廷白银骑士们。

“以后，这两盏魂灯就留在教廷。”

“灯在，教廷在。”

“灯不在，教廷亡。”

百来个白银骑士们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有的感到强烈的羞辱，有的则喃喃说道：“以后、以后？人类，还会有以后么？”

还有的则对杨宁怒目相视：“狂妄！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

面对这些人，杨宁只是笑了笑，吩咐身边的小鬼们：“灯就留在这，以后会有人帮我们带走的，我们走吧。”

他抬脚向前，一群小鬼乖乖跟在他身后。

途经那两排罗马柱，还站在这里的教廷白银骑士们或是羞愤，或是麻木，但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拦路。

就这样，杨宁一步一步离开梵冈。

还是那一袭在风中飘荡的白衣，就如同他来时的模样。

一路走到罗马机场，这一路，杨宁没见到任何一个人。

昔日里繁华热闹的罗马仿佛成了一个空城。

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在那街道两旁的商店、住宅里，每一扇玻璃门后，都能见到一张张神色迥异的脸。

“我的天啊，上帝，为什么是这个孩子，他、他还那么年轻，就要死去了......”

“妈妈，那就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吗？”

“爹地，那个人是不是要死了？大家都在投票，好像......爹地，你在做什么？”

某处临街的住宅里，满头金发的小男孩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疑惑：“爹地你是生病了么？”

这位小男孩的父亲此刻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空气，嘟囔道：“奇怪，我怎么就只能按这么几下？”

“极端的情绪，怎么才能让自己情绪变得极端？我想想......”

男孩默默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眨了一下又一下。

......

罗马机场。

就如同之前的罗马城市街道一样，空荡荡的。

杨宁的专机还在那里等着。

但是开飞机的人不见了。

朝歌雪和白毛两个人眼睛通红，站在飞机旁，见杨宁到来，白毛咧嘴一笑，说：“偶像！你回来啦？”

“那个，开飞机的人生病了，请假了，我、我刚刚临时学了一下，应该能飞起来。”

“反正你也摔不死，那个，你就凑合着坐、坐吧。”

说到最后，白毛还是没忍住，眼里的泪珠子就跟决堤的河水一样哗啦啦往下掉。

“特么的，偶像，这、这世界可、可真特么混蛋啊......”

猛地吸了一口气，白毛止住哭泣，看向杨宁说：“偶像，要不你就把这个世界灭了吧。”

白毛这话说得短促而决绝。

但下一秒，他脸上就出现了犹豫的表情：“就是，在这之前能不能给我一个跟小蝙蝠告别的机会？”

杨宁还是那副模样，不咸不淡，云淡风轻，他拍了拍白毛的肩膀，安慰道：“你哭什么啊，我还没死呢，你开就你开吧，别把飞机开到海里去就行。”

他看向朝歌雪，见小狐狸也是一脸眼泪哗啦的样子，问：“想说什么？”

朝歌雪抬手抹了去脸上的泪珠，哽咽道：“那天，我求你，给这个世界一次机会，能、能作废么？我不想让你给这个世界机会了。”

杨宁抬头看着头顶天空，微笑着说：“走吧，客人很快就要来了。”

......

“偶像，我们、我们去哪？”

“天罗岛。”

......

世界投票进行的同时。

黄泉边上，有上了年岁的鬼阿姨一边用河水洗手，一边轻声哼唱。

大海深处，有小小的海鬼带着一脸惊容，愤怒不已地看向远方大陆。

外太空，博士一脸淡定，说：“我还是那一句话，我从来——”

漂浮在他身边的机械小圆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痛恨过一个文明。”

博士：“......”

机械小圆球：“博士，我也是。”

博士：“你又感性了？”

圆球：“没有，我现在是理性模式，绝对理性，但正是如此，我才会痛恨这个文明。”

博士叹道：“星灵，你，又说谎了啊。”

“理性模式，是不会有情绪的。”

圆球：“原来，这就是情绪么......”

......

当杨宁飞机经过两位数的起飞失败之后，终于成功飞了起来之后，一场波及全球的超强降雨忽然降临。

这无疑让白毛的驾驶难度成倍增加。

“偶像，你、你能不能让这场雨停一下？这雨也太大了，影响我驾驶......”

杨宁看着飞机窗外的大雨，叹道：“抱歉啊，这场雨我也止不住。”

“大姐伤心欲绝，没办法。”

“我早跟她说过要她坚强一点......”

“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雨停了。

就在杨宁说完那句话的下一秒。

之后，极为动听、有点哽咽、其中夹带着强烈恐慌的女人声音在杨宁耳边出现：“橙橙......”

“我们没有善缘了......”

“你输了。”

“现在，这个世界上，坏人远比好人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