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尔知道自己是在做梦，那么多年，他梦到过全村出事、永岚死在他手里以及各种各样毫无逻辑的梦，但无一例外的，这些梦里他从来没有见过初岁.

他曾以为这是神仙的特权，是用来防止某些人痴心妄想的东西在梦里实现然后败坏神仙名声的特权.

可是这次的梦里，他见到了他的初岁.

初岁穿着月牙白的衣衫坐在莲花池旁，衣裙上面的流苏和闪着光的贝壳挂件就像是仙女的裙摆，她很安静的坐在那里，背对着尧尔.

“初岁……”

“有人说神是能看到未来的人，”初岁似乎是在和什么人交谈，她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可是我没能看到别人的未来，也看不到自己的.”

回答初岁的人似乎也是一个女人，只是尧尔没能看到其他人的身形出现：“其实我很奇怪，在我的印象中你并不是会纠结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的人，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东西太少了，但我不安，你知道吗青儿，在第一个神仙陨落以后我就在不安了，我怕我会被你们丢下.”

“怎么会呢？我们总会死吧，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也不会离开我们太久的.”

那人又说：“可是我有些后悔，你太过依赖我们了，你甚至都没有很多朋友，天界那么多神仙，你应该早些去和他们相处相处的，以后……大概也没什么机会了.”

“嗯……但你们也是我的朋友，有你们我就觉得很好了.”

“可你太单纯了，你对于亲密关系没有定义……有可能是我和你太过亲近了，我总是担心会有人利用这一点占你便宜.”

尧尔心虚的揉了揉鼻子.

初岁站了起来，她站在莲花池里看着远方，她和另外一个人都不再说话.

尧尔想要靠近她，却见初岁的指尖突然开始泛黑，很快，那片黑色就像是有人突然朝她泼了墨似的大片大片的在初岁的身上晕染开，还泛着浓重的黑气.

“初岁！”

尧尔跳下了莲花池去拉初岁的手，可是初岁的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黑色，就连她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了黑色的纹路.

而尧尔抓着她的手却依旧干净，初岁很平静的看着他，就像是她每一次看着尧尔那样平静.

“初岁！”

尧尔大喊着从梦里挣扎着醒来，他大口喘着粗气，在听到身旁传来衣服摩擦的动静以后才回了一点神，双眼茫然的看着坐在马车对面看着他的初岁.

“你做噩梦了吗？”初岁把他掉在脚边的毯子捡了起来，盖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尧尔继续喘气，双眼晦涩不明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你现在心率不齐，要是你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你有钱我有能力，未必找不到，你若是一直这样心存执念，迟早有一天是会出现心魔的，”初岁提醒他说：“我以为从上次那个幻境里你至少能发现自己的问题的.”

“我想要的东西？哈！”

初岁疑惑的看向了他，却没想到尧尔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将她扯过去，初岁屹然不动的坐在原位.

初岁以为他们手拉着手尧尔还没办法拉动自己的画面已经足够诡异和尴尬了，尧尔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既然他没办法拉动初岁，他便突然跪起身直着腰靠近了她.

初岁惊讶的看着突然凑到了自己跟前的尧尔，嘴对嘴突然撞在一起的轻微疼痛也比不上她对于尧尔这种行为的不解要多.

尧尔没有得寸进尺，他只是和初岁贴着唇，在看到初岁那张陡然在他面前放大的依旧美丽的脸，在看到初岁连在接吻的时候要闭眼都不知道，甚至还用那双不解的眼睛看着她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

他也确实笑了出来，他弯下了腰，从刚刚虔诚的亲吻他的小神仙的动作里脱离了出来，他跪在初岁的跟前开始笑，直到眼角都泛起了湿意.

“明明是你在轻薄我，你为什么却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我说过无数次的爱和喜欢，是你，初岁，”尧尔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摸着她的脸：“你根本体会不到爱，你连回应我都做不到.”

初岁微愣，她能感觉到尧尔的手很冷，尧尔又一次低下了头，她不知道他刚刚梦到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初岁伸出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马车车夫却还没有耳力见的打断了两人：“尧公子，初小姐，路边躺着一个人！”

尧尔瞬间按住了初岁的手，示意他去看看.

尧尔拿着折扇挑开了马车帘子，嘴角带笑示意车夫去查看一下情况，黑夜让他泛红的眼尾也没那么明显了，车夫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没觉得尧尔身上有什么不对的.

车夫把晕倒在路边的女人扶了起来，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尧公子，对方还有气.”

尧尔也下了马车，他从姑娘身上粗布的衣服看到她满是伤痕的手腕和手上厚厚的茧子时心里有了猜测：“多半是哪户人家的粗活丫头跑出来了.”

初岁也从马车里探头看了一眼：“为什么不是她家遇到了什么变故，比如她家小姐被贼人拐走之类的？”

尧尔拿着折扇抵住了的后颈，轻轻按下去了衣领然后松开：“她的后颈有奴印，而且身上没有太严重的外伤，应该不是遇害了，嘴唇干裂许久没有进水进食，是因为体力耗尽才晕倒的.”

“逃跑出来的……”初岁很快就接受了尧尔的推论，但紧接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我们要做什么？”

“印了奴印的都是签了卖身契而且没办法再回良籍的奴隶，一般都是祖上犯了大祸的，一般的奴隶都只是签卖身契而已，这个人难管，她根本没办法进城，而且若是卖身契不在她自己身上的话，有些人就会代替主人家惩罚这个逃跑的奴隶，折磨至死，因为她卖身契在别人手里，不能二次为奴，不然就会引起两个家族的争夺，有些有的癖好的家伙就喜欢折磨这样出逃的奴隶，”尧尔说完又看向初岁：“你想管吗？”